然而出乎冶重庆意料的是,当时因为社会动 乱,考古工作开展遇到的阻力很大,尤其是在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那个时候,在冶重庆的手上甚至只有一件残破不全的汉代丝织品。这件丝织品上有古怪的图案,是一张地图,不过,他原先预计这地图上面的图案记载的应该是一条古丝路,但苦于一直没有办法破解。
据阿雅所言,当时冶重庆一直没有破解出这其中的秘密,甚至那图案古怪成什么样子,都很难形容出来,科考队的所有成员也摸不着头绪。描述一下的话,只能说这幅图案十分的简单,只有十几条弯曲的线条,和一个不规则的方框组成,线条互相延伸,有点像地图上河流的脉络,方框就像是城墙。此外没有任何的信息。
历尽千辛,手里却只有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图案,冶重庆感到十分的后悔。他一度以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不再过多地表现出对林婉茹的疼爱,当他日复一日地被黄沙、狂风折磨的时候,开始对林婉茹恶语相向,有时候甚至还会出口折辱。
但是,林婉茹却始终一厢情愿地以为冶重庆只是因为工作不顺心而郁闷,甚至对冶重庆愈发的照顾有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婉茹看冶重庆的眼神变了,而冶重庆对待林婉茹的态度也变了。
面对饥寒交迫,面对荒芜的大漠,谁也不知道两个失散多年的父女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感情颠覆。也许,林婉茹只是在找寻曾经缺失的父爱,但这份爱却变得畸形。而冶重庆则是在苦难的拷问下一步步丧失人性,他贪婪的本性在万众敬仰、功成名就的大学课堂里被包装得很好,但是在这里,在这个与生死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遮羞布正被一步步地揭开。
在林婉茹的陪伴下,冶重庆熬过来最艰难的一关。反复验证了之后,他发现这个图形背后是用密文记录下的信息。说来也巧了,阿雅口中的这个考古发掘,其实之前我就经历过,正是有关“黑龙”的传说。只不过,冶重庆得到的线索实在太少,他的研究没有推进那那一步就折戟沉沙了。
当时,科考队里有人向他指出了有关“黑龙传说”的线索,冶重庆一看有门,不由大喜,于是立马集结队伍向着更深的大漠深处走去。
事情讲到这里,阿雅却戛然而止了。
冶重庆已经到了大限。
他全身开始抽搐起来。
如果不抢救,今天他一定会死。
“现在该到了我们报仇的时候了。”阿德对阿雅说道,“阿雅,这个老混蛋作恶多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死了。”
在阿雅的默认下,阿德为冶重庆注射了最后一支针剂。
在这种情况下,靠着这一针强心剂,他最多也就可以活几十分钟。
很快,姒玮琪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这里。
这是我之前与阿雅约定好的,这里有关“1951”“8062”的一切我们都要带走,即便带不走的也要销毁,而阿雅要看到的,其实只是冶重庆看到这一幕时候绝望的表情。
所谓报仇,难道只是为了看到对方的绝望吗?
我知道他们之前的血海深仇,而且那是人家的家事不便多嘴。姒玮琪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冶重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吩咐其他人将东西全部转移。
冶重庆看到姒玮琪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他的眼神和表情。
说实话,我没有经历过他那种复杂的人生经历,有很多情绪我是解读不出来的。他就像是一个婴儿,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这个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已经化为机体的本能。当这些东西在他面前被强行夺走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哭,是哭闹,就跟一个三岁孩童一样的苦闹。他捶胸蹬腿,一个头发花白,已经大半身入土的老人,却在我们面前哭鼻子,想想真是可笑。
但是,然后他开始暴跳如雷起来。他玩命地想要抵抗,褫夺他想要的一切,想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这一刻他是疯狂的,他不顾一切,但是他太老了,他已经是一个枯朽的身躯,他什么也做了。
最后,他跪倒在了地上,瘫痪一般地看着一个个人抬着箱子在他面前来来去去。这时候,他折腾过了,努力过了,已经没有人把他当做一回事了。任由他在地上坐着,有时候他疯疯癫癫地挠了一个人的腿,想抱住他,但是没有抱住。有时候他哭着求着,幻想着能留一点给他,但是没有人搭理。
他眼睛里的绝望,终于显露了出来。
这个世界彻底地抛弃了他,实际上,早在他做出这些卑鄙肮脏的丑事之时,这个世界就已经与他划清了界限。
他的归属是地狱。
阿雅的仇终于得报了。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阿雅厉声质问道,“你这个禽兽,禽兽!”
冶重庆慌乱地看着她,颤抖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堆白骨,“你......你是婉如的......”
“没错,我是林婉茹的女儿,我是来替我妈妈替我姥姥报仇的!”
“你不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外公啊,你不能这样对我。”
阿雅冷冷地看着他,拿出一把枪,丢到了冶重庆面前,“住嘴吧,你给自己留点脸面吧,想你这样的人不配提亲情、提人伦,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自己把握吧。”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恐惧和惊诧,在场不的人却无不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冶重庆颤抖着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