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缭绕着水汽和馥郁的香味。
屏风后的浴桶内,模模糊糊可见一只撩水玩的白皙背影,绯红的流沙锦就搭在屏风上,凉风从被打开的门外吹进来,将屋内的温度吹的低了一些。
屏风后的身影微停,少年清越的嗓音传来:“是义父吗?”
顾眠凉嗯了一声,神色不见有什么变化,背对着屏风坐在桌边,“你不是很讨厌以人族的形态洗澡吗?”
拂知一直在竹林内的灵溪中,用小雀儿的形态洗澡,因此他房间里并没有浴桶。
应当是成熟期要到了,所以行为方式趋近于人类,顾眠凉想着,明日要在准备一个了,省的小雀儿还来这里洗澡,总归是不太方便的。
哗啦一声,拂知从浴桶里直接跨步出来,修长纤细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羞涩的扯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落地无声,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少年站在白发男人的身后,轻轻的用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义父。”
顾眠凉拧眉:“别闹。”
拂知灵巧的转了个圈,倒在顾眠凉的怀里,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长而翘的眼睫像是一把小巧的钩子,让人心痒。
顾眠凉沉声道:“滚下去。”
声音已然含怒。
妖精似的少年将腿紧紧的圈在他身上,红唇弯弯,丝毫不怕。
顾眠凉面目表情,他正打算将拂知拎起来扔出去,就听见少年十分真诚的道了歉。
“义父,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是我的错。”
顾眠凉眯了眯眼,暂且按下了自己想丢人出去的念头。
少年认真且严肃道:“我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将义父叼进了我的巢里。”
顾眠凉:“我……”
少年一把握住他的手,继续道:“雄鸟会挑选自己的配偶,雌鸟也会,能力不行的雄鸟是会被嫌弃的,我没有像义父证明我很行,所以义父拒绝我也是应该的。”
容颜精致艳丽的少年神色十分郑重,他圈在顾眠凉身上的腿收紧了一些,努力挺了挺自己的腰。
少年诚恳道:“义父,你感受一下,我很行,我真的很行。”
“……”
咔嚓。
一角桌沿被顾眠凉生生捏碎,他额角青筋突突的跳,白发美人脸色沉的可怕,鎏金色的光自他眼中一闪而逝,一瞬间腾起的压抑和杀意让房间几欲结冰。
少年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眼巴巴的看着顾眠凉,“义父,我会让你肚子鼓起来的。”一定会有崽崽的,他真的很可以。
柳岸说,要想让雌鸟答应自己,必须要想他证明自己是一只有能力的赤鸟。
因为雌鸟往往比雄鸟还要在乎子嗣。
拂知觉得,一定是那天自己的表现让义父觉得自己不是很行,所以今日特地让义父感受一下。
“义父……”
顾眠凉阖了阖眼,蓦的冷笑一声,“成熟期快到了?”
拂知忍不住蹭了蹭他,“嗯,义父答应我吧。”
顾眠凉面无表情的握住了他的腰,下一秒,拂知被整个丢了出去!
少年惊叫一声,连忙化成小雀儿,避免了狼狈摔在地上的结局。
门砰的关上!
小雀儿怒了,气的用鸟喙在门板上啄出来几个小洞,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
门内。
拂知方才裹在身上的红纱悠扬的飘落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顾眠凉的胳膊上,微湿,散发着惑人的香。
是赤鸟一族的独有的,成熟期即将到来时候体香。
每只鸟都不同,闻久了有调养身体的功效。
月光穿过缝隙,落在白发美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捻起这块红纱,眼瞳一瞬间变成浅金色,随即放在挺翘的鼻尖轻轻一嗅……
良久,他似乎是闻不到味道了,将视线移至门外,隔空望着什么,眼中闪过深深的贪婪之色。
——
拂知经此惨败,自信心严重受挫,蔫了吧唧了好几天。
他的成熟期越来越近了。
他每晚都变着法的想将顾眠凉叼进自己的鸟巢里,但是只有第一次成功了,其余的每次都会被抓个现成。
天字学堂。
最后一排。
红衣少年懒怠的伏在桌子上,看着像是睡着了。
夫子板着脸走到这里,戒尺轻轻的敲了敲他的桌子,“云浮。”
少年慢吞吞的动了动,白皙的脸上漾着妖异的淡红,凤眸含水,无边潋滟,他秀气的眉皱着,十分不耐烦:“干什么。”
声音哑的厉害。
夫子细细看了看他的神色,讶异道:“你……?”他脸色严肃了几分,“若是难受,就赶紧回去。”
这分明是成熟期已经到了,刚开始发|情。
夫子糟心的叹了口气, 心说族中到底怎么回事,妖族唯一一只赤羽的发|情期到了,竟然都没有人管的吗?
拂知难受的重新窝了回去,将脸埋起来,身体在细细的颤抖,闷声说:“我没事。”
如今正在上课,夫子也不好直说,只好摇头走开,只是一直关注着拂知,打算一有情况就将人送进妖族医馆。
可拂知硬生生挨到了下学。
等到所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勉强提起力气,浑身都泛起了潮红,搓了搓自己的脸,一步一软的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可刚刚出了学堂的大门,他就被封炀拦下了。
拂知只好停下,半个身子靠在树上借力,秀气的眉拧的死紧,胸膛轻轻喘息着,“让开。”
封炀一双碧绿的眼瞳紧紧的盯着他,紧张又担忧,想上前一步扶住他:“云浮,你怎么了?”
虽然这人憨的很,但狼族的气息仍旧让拂知觉得很不舒服,他躲开封炀紧实的小臂,矜贵的抬抬下巴,软着嗓子:“滚。”
殊不知,他自以为很凶的模样,生生让封炀看呆了。
红衣少年漂亮的惊人,微红的眼尾像是最勾人的邀请,骄傲的模样像极了一朵在夜间灼灼绽放的妖花。
赤羽族成熟期散发的体香,隐隐约约的穿过拂知的衣衫沁了出来,封炀想把他叼进自己的窝里,好好舔一舔。
封炀长得很高,着装是狼族惯有的野性,额前带着束带,五官深邃,眼巴巴的看着他,直白道:“云浮,你是不是成熟期到了?我想做你的配偶。”
拂知缓了口气,冷着脸往前走。
他这幅明晃晃拒绝的态度,封炀有些受伤,“等一下。”
拂知停下脚步,体内升起来的燥郁感让他处于一种极度焦躁的状态,“说。”
封炀紧张到出汗,他摘下自己脖颈上的狼牙项链,飞快的塞进了拂知手里,结结巴巴道:“我们狼族的信物,你什么时候让我做你的配偶都行的!”
他狼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可怜兮兮的,“我不介意你有多个配偶,但是我绝对会对你忠诚的。”
说完,像是生怕拂知拒绝,将项链还回来,封炀飞快的离开了。
红衣少年握着手里的项链,愣了片刻,随即拧眉骂了句傻子,可还是纠结着将项链收了起来。
他原地休息了一下,攒出了些力气,艰难的化成红雀儿,急速的循着顾眠凉的气息飞去。
……
竹林木屋内。
幽微的灯火将房间内映出处处暗影。
顾眠凉细细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巴掌大小。
这是他前段时间在珍宝阁定制的东西,今日刚刚拿回来,还未来得及拆看。
这时间,他房间的门忽的被撞开。
一只小雀儿重新变成红衣少年,精致的脸上染着红晕,他踉跄的醉了似的三两步走过来,伏在顾眠凉的膝盖上,难受的扬起头颅,眼角含泪,红唇轻吐:“义父……”
白发美人指尖微顿,旋即沉眸,抬起少年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紧不慢道:“成熟期到了?”
少年眉间的赤羽似血嫣红,宛如一朵在白皙皮肤上展开的艳丽的花,他身上滚烫,难耐的闷哼了一声,随即浑身一颤——
三片华丽贵气的火红翎羽自他尾部蓦的绽开,逶迤的拖在地上,皎洁的月光落在这翎羽之上,悄然失色。
“义父……”
少年凤眸雾蒙蒙的,有些迷离,他看着自己选定的雌鸟无动于衷,心中越发难受。
顾眠凉的手被握住。
少年尾部的翎羽动了动,红唇吐出温热的气息,“义父,你摸摸我的尾巴……”
雄鸟在成熟期的时候对雌鸟亮出最漂亮的翎羽,意味着求欢。
少年难受的掌心出汗,将顾眠凉膝上的青衣抓的微湿褶皱。
“义父,你摸一摸……”
顾眠凉坐在桌边,看着伏在他膝上的少年,神色平静。
静谧的黑色眸子不辨喜怒,白发随着门外吹进来的微风轻轻拂动,幽微的灯烛照在他侧脸上,光影分割的晦暗不清。
良久,他一点点抽出了自己的手。
在少年茫然伤心的眼神中,将桌子上那个精巧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小巧的环状物品,像个小孩子带的手镯,镂空金色,非常漂亮。
顾眠凉淡声道:“在珍宝阁给你定制的,可大可小,自己戴上。”
他拿起来,伸出手递给拂知。
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这金色的小镯子相得益彰。
拂知没接,迟疑道:“义父,这是……?”
顾眠凉言简意赅:“抑制你发|情期的东西。”
“……”
少年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头一遭听说还有这种东西,他呐呐开口,挣扎着不愿意戴:“义父,这手镯太小了,我手腕太粗,戴不下去……”
顾眠凉微微眯眼:“不是戴在手腕上的。”
少年红唇微张,有些疑惑,嗓音又软又哑:“那是戴哪儿的?”
顾眠凉一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镂空的金环在他指尖转了一圈,又蓦的停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