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郁年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热气,他伸出自己的手腕:“上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现在别人面前。”
片刻后,巫郁年觉得自己手腕一凉,他勉强睁开眼看去,只见他手腕直到手肘,整个小臂都缠着细蛇一样的黑藤,质感如凉玉,宛如一件诡邪的饰品。
“……”
这家伙没见过手镯是吗,怎么缠这么多圈。
巫郁年没再计较,在昏过去之前,抬手拽了一下自己床头边的铃铛。
叮铃——
他床边的铃铛一响,房间外面竟也响起了铃铛声,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任野和忍春蓦的推开门进来,看到他的模样,登时一惊。
“国师大人!”
……
巫郁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日。
这一场高热才将褪去,他浑身都是虚的,肌肉酸软无比,身上还有一层薄汗,叫他难受的厉害。
房间内没有人,空气中隐隐有药味。
巫郁年低咳几声,抬手又拉了一次铃铛。
这一抬手,他里衣往下滑了一截,露出了右小臂上缠着的黑藤,在苍白的肤色上就格外的显眼。
巫郁年一怔,寂殒这是……在他身上缠到现在么?
他伸手一戳,黑藤半分动静也没有,安静的像是个死物。
忍春很快进来,见他醒了,眼神一亮:“国师大人,您醒了!”
巫郁年眉间稍松,将手臂上的黑藤遮好,低哑着声音问道:“咳……我睡了几天了……”
忍春道:“回大人,已经五日了。 ”
五日。
巫郁年刚舒缓的眉间又皱了起来,思索片刻:“凯旋宴就在今晚,”他望向窗外,现在暮色四合,已经快到凯旋宴开始的时间了。
按照往常的规制,除了皇帝之外,诸大臣要凯旋宴开始之前到达正乾宫,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才行。
巫郁年起身,“备水。”
忍春看着他又清瘦了几分的身影,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恭敬道:“是。”
侍从很快就将水打好。
巫郁年取不下右手的黑藤,与寂殒说话也没得到半点反应,就只好任由他攀在自己身上,脱了衣服跨进浴桶中。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收拾好跨出房门的时候,面上已经不见丝毫虚弱之色。
繁杂的玄色曳地长袍穿在身上,身形清癯,腰间系着一串不知作何用途的六角金铃。
镜片挡住他的右瞳,脸侧垂落着金链,矜贵而神秘,忍春与任野跟在他身侧,护送他上了马车。
*
皇城,正乾宫。
此时凯旋宴已经开始,老皇帝正坐在上首。
大殿中响着轻柔的舞曲,十几名或柔美或妖艳的舞姬尽情舒展腰肢。只是大殿中的氛围实在是压抑,硬生生没有人敢讲话。
所有官员都默默的低头,六皇子装似痴迷的看着那舞姬,实际心中已经焦急起来,频频望向门口。太子面容玩味,其余几名皇子神情各异。
只有一名容貌极盛,眉眼风流的青年十分放松,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杯盏,“皇上息怒,国师久久不至,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太子道:“程将军有所不知,国师大人已经连着五六日没有到宫里来了,原本惯常的三日除秽,也落下了。”
“哦?”程宿挑眉,朝皇帝拱了拱手,“若是这样,那国师大人,岂不是就有些恃宠而骄了?”
程宿生了一双好看深情的桃花眼,又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这般笑着的模样,实在是惹了不少舞姬的眼。
砰!
老皇帝阴晴不定,气得摔了酒杯:“去!找人去国师府,给朕问个明白!”他气虽气,却没说如何惩治。
太子眯眼,缓缓喝了一口酒。
程宿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事不关己的悠悠添了一把火,道:“不如皇上派臣前去将国师大人请来,这般落皇上的面子,纵国师大人再如何得您欢喜,也不能……蔑视皇权啊……”
> 此言一出,殿中安静极了。
蔑视皇权这顶帽子扣下来,是无论多大肚量的帝皇,都不能容忍的存在。这般与国师为敌……在座官员心中猜测,这位风头正盛的年轻将军,怕不是已经沾在了太子这一边。
程宿倒不是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他只是性情如此,觉得十分无聊,想找一些乐子罢了。
正在老皇帝气的浑身打抖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轻柔如凉风的声音——
“皇上还请息怒。”
一道清隽的身影,披着满身夜色,缓步踏入大殿之中,行动间,腰间的金铃轻响,宛如踏云而来。
巫郁年及时赶到,拱手行礼:“皇上息怒,臣此番来晚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如程将军所言那般,蔑视皇权。”
他一眼瞥向那程宿的方向,却几不可查的一怔。
【阿软:检测到色|欲碎片,殷岭西(程宿)转世失忆状态,隐藏收回度百分之百,待唤醒】
巫郁年:“?”
殊不知,自他进来的那一刻,程宿眼睛就已经紧紧的落在他身上,等巫郁年这冷淡的一眼望过来,他心口突然涌起了压都压不住的悸动。
“……”
程宿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钝痛的厉害,像是有个声音隔了千万年之久,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缥缈而悲伤的叹息:找到了……
巫郁年没有注意到,他右臂上缠着的黑藤,微弱的动了一下,袖口中慢慢睁开了一双幽深冰冷的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