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夸得太离奇,反而失了真。
当下亲口一尝,才知道名不虚传。
赫连钰尚且能不动声色,其余栖凤使臣已经表情失控,露出惊喜与享受的神色。
她们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肴!
能成为使臣,在栖凤少说也是个贵族女子,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若不是尝了长黎的国菜,她们觉得自己平常吃的也没什么不好。
可这么一对比,栖凤的菜肴,都食之无味起来。
根据外交礼仪,宴席上的菜只做摆设,主要还是为了谈话交流。常常一场交谈结束,饭菜都不会动几口。
但这回,她们都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仿佛真是专门来吃饭的。
饭后再尝一杯清甜的米酒,甜丝丝的味道立刻得到一群女子的盛赞。
身为栖凤人,她们跟长黎或多或少有些龃龉,心里也略微排斥长黎,仅次于对夜郎的仇恨。
不过一码归一码,长黎这国菜,这米酒,她们是真想带回国。
赫连钰看着带来的使臣一心干饭,暗骂一声丢人现眼。
她连夜郎都不怕,更不可能对长黎卑躬屈膝。虽是纳贡,也要彰显出高傲尊贵、威武不屈的一国气度。
她们女尊国,怎么能被一群男人比下去。
结果这帮人直接被一顿饭收买了。
虽然,真香。
赫连钰对着一扫而空的空碗放下银筷,优雅地擦拭唇瓣。
果盘上还摆着橘子、苹果之类的餐后水果,用来解腻。
他们没有葡萄,他们输了。赫连钰在心里扳回一局。
比起长黎气候寒凉,地大却都是荒原,栖凤地理位置优越,国土多农田,多矿脉,所以富饶美丽。那里气候温暖宜人,适宜种植,农业发展极好。农业又带动经济,她们的米粮、蔬果是对外贸易最多的。
她们跟夜郎的仇恨也是最深的。
栖凤富庶,可没有武器,这样一片土地简直是等着技能全点军事上导致国民吃不饱饭的夜郎铁骑去践踏,去掠夺。要不是两国之间还隔了个那么大的长黎,夜郎不方便绕过长黎全面进攻栖凤,栖凤岌岌可危。
因着这层利害关系,尽管讨厌男人当政,在现任女帝因内斗而出兵长黎前,栖凤与长黎历来也是友国,从没断过贸易往来。
当然,栖凤和夜郎也没断过贸易,夜郎总是以次充好,拿已经淘汰掉的武器换取栖凤的米粮,栖凤敢怒不敢言。她们若拒,夜郎就派兵来打,直接明抢。夜郎要全面进攻,长黎第一个不答应,这种带着一小队士兵借道去抢劫,长黎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打不过夜郎,犯不着强出头。
兵力不及是其次,硬碰硬未必不能一搏,重要的是夜郎会用蛊啊!
长黎在历代治理下日渐强盛,但放眼大陆,各方面都趋于中庸。比夜郎经济富,比栖凤军事强,换句话说是最底层。既打不过夜郎,又因气候恶劣严寒,缺不得栖凤进口的米粮,左右逢源,哪个都得罪不起。
弱肉强食,在国与国之间向来如此。谢重锦登位后,倒有发展军事,死守国境线,不叫夜郎一兵一卒进来的决心,不管进攻还是借道,夜郎军队肆意踩上长黎国土,就是不把长黎放在眼里。
可惜他被控制了,错过了强大的机会。
女帝庸碌暴虐,忌惮将门,不用良将,对待夜郎的抢掠,一贯主张求和,送米送钱。赫连钰掌兵后,才有次次把夜郎士兵赶出边疆的硬气。
这军功越来越大,外祖又是将门温家,就又遭了忌惮。
赫连钰此来,是带着任务。
她不止是来纳贡,还要恢复栖凤与长黎的邦交。
在夜郎这个共同敌人面前,两国之间那点小摩擦实在算不上什么。先前女帝攻打长黎边境,长黎直接与栖凤断了交,止了贸易往来——那其实是游戏自动抉择,也许游戏想法很简单,她打了我,我自然要和她绝交。
站在谢重锦的角度,却是不会做出这样轻率的举动。不从栖凤买米粮,长黎的农业水平种不出能够供所有百姓吃饱的粮食,必将生灵涂炭,饿殍遍地。家国有仇不代表经济就要断绝,夜郎与栖凤血海深仇,也没见他们停了贸易,都是各取所需而已。
现实并非一场游戏。
栖凤女帝本不在意。没了她们栖凤,长黎粮食短缺,岂能熬过冬天?过不了多久就要内乱。
但长黎又得到林蝉枝这个农官,开垦全国荒土,根据各地气候种植农作物,培育新型水稻,提高粮食产量,大力发展农业。这个冬天,长黎百姓过得好好的。
女帝这才慌了。除去海上偏安一隅的乐央国,陆上三足鼎立,原本的局面就是最好的制衡。长黎军事比她们强,农业再一发展上来,栖凤就成了陆地最弱,处境危险。
她必须再次跟长黎结盟。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栖凤,在长黎眼里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赫连钰应下了此事,带着使命而来,她若办成,此后在母皇面前才能说得上话。
只许成功,不失败。
女帝想要与长黎恢复建交,这倒是在谢重锦陆雪朝意料之外。
因为前生无数世,女帝都仇视长黎,不曾提过再次建交。
两人聪明一世,却被这惯性思维扰得糊涂了一时。
前世他们未得自由身,长黎在操控下愈发弱小,没了栖凤的那个冬天也确实撑不过去,女帝自然没有重新建交的必要。
可如今,长黎在他们的治理下,强大了那么一点点。
那结果就变了。
不过,就算如此,两人扶持赫连钰的心也是不会变的。
一个猪队友,结了盟也是拖后腿。
赫连钰不登基,栖凤迟早要被自己女帝折腾亡国。届时夺嫡内乱,就是夜郎出手的时机。
长黎可不愿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