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线。
宣威将军周庆与张密领着人马, 路上连过两关狙击,浴血奋战,终于行军到了横山郡。
从他们领兵出发的日子算起, 路上行军加上因为作战的延误,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多天。
到了这里, 周庆虽然急着赶路, 恨不能插翅飞到枫叶城去,但考虑到地势, 便是不用副将张密提醒,这位一向巨力和悍勇而著称的大魏猛将,也变得谨慎了起来,不敢掉以轻心。
横山郡之所以如此命名, 是从地形而来的。沿着道路北上, 两山横峙, 中间有片十几里长的谷地。
要想去往八部,方圆几百里内, 这道谷地,是必经之道。
这一日, 清晨,当阳光从山谷的上方斜射而下, 谷地之中, 连最阴暗的谷沟和角落,也变得光明了起来。然而,就是在如此的阳光之下,在这道谷地尽头的一处荒野地里, 一场惨烈的厮杀, 正在上演之中。
这是两天内, 在这个地方发生的第三场作战。魏兵和狄兵,再一次地绞杀在了一起。
这也是魏国的宣威将军周庆和狄国的人屠钦隆之间的第三次交手——两个猛将的较量。
昨天,正如周庆先前预料的那样,总数约有万计的狄人,在此设下拦截,占据住谷口外那片宽阔的扇形地带,将快要出谷的魏国军队牢牢地堵在了谷口内的这段狭窄通道里。
周庆必须让大队尽快冲出谷口。否则,受地形的限制,每一次组织突围,都不能发挥正常的威力。士兵如同一窝被困在窄口瓶里的蚂蚁,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全部从瓶口里出来,更不用说列成有战斗力的阵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冲出去一波,被严阵以待的狄军吃掉一波。
昨天试过的两次冲锋,最后都被压了回来,伤亡不轻,总计达到数百人。劣局倘若不能尽快突破,便是身后这几万人的军队最后能够得以脱身,他也耗不起时间。
周庆预先是了解这个地形的。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自己在阵中罕有匹敌的冲突能力,杀入乱军,斩取敌酋。只要敌酋身死,剩下,便就不在话下。
事实上,在这条行军的路上,前两次遇到的阻碍,便都是如此解决的。
但令周庆想不到的是,这一回,对方统领人马的,竟是钦隆本人。
从昨天遭遇,两次交手过后,周庆便知,这个素有人屠之名的狄国猛将,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据说此人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败绩,便是早年,在他从晋国手里拿下燕郡之后,又趁着胜势,领军再去攻打魏国的雁门。不料阵中不慎,被姜祖望挑下了马,险些丧命。除了那一次外,此人所向披靡。
周庆对自己的武力是相当的自信。在大将军的麾下,他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否则,那日他也不会贸然开口接下这个任务。
但是遭遇这个狄将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为强劲的一个对手。
经过一夜&#303
40;整休,这一刻,周庆第三次冲杀入阵。他的手中紧握他用作武器的马槊,朝着前方的目标而去。
对方披着黑色的锁子重甲,胸前横着和他相同的一杆马槊,脖颈粗壮,眼睛里闪烁着残酷的光。这个狄人,犹如一头骑在马背上的凶兽,正在阵中奔突,如切菜斩瓜,接连砍翻了几名朝他迎上的魏国士兵。
此人正是钦隆。今日这一战,周庆必须要斩杀的目标。也是他唯一的目标。
昨天在他乍见此人现身于此的时候,他心惊肉跳。但并非是因为惧怕对方。
令他惧怕的,是身为狄军主将的钦隆,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枫叶城难道已经破了?
但他的行军副将张密说,应当还不至于。至少,在钦隆离开枫叶城之前,城尚未破。
张密分析,如果城池已破,钦隆也就没有必要再在枫叶城的一带驻扎过多的人马,他既然亲自来此截杀,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的考虑,必会带着大队。那么,此刻将他们拦在这里的,就不应该仅仅只是这万余的狄军,人数,至少会和他们齐平。
而且,这万余人里没有一个是来自八部的。可见这支人马,应当就是原本等在这里的伏军。
在昨天那两场试探性的冲杀对战里,虽然魏兵伤亡不轻,但对方也没讨到过多的便宜。而让投降过去的外族士兵冲杀在前,这是狄人惯常的做法。这更加说明,攻打枫叶城的那一支人马的主力,此刻应当还在那里。既然主力还在,城池想必也是没有被攻破的。
张密如此的判断,才令周庆稍感放心。
作为一个将荣誉看得重过性命的武将,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蒙羞。这趟事情是他自己要过来的,倘若最后,大军连枫叶城都没到,就被人扑杀在了半道之上,他有何脸,回去再见大将军的面?
既然已和狄军的大将提早便狭路相逢,什么腾挪周转,都是毫无意义。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不计代价,为他身后的这支军队,杀开一条继续前行的血路。
今日这一战,他将抱着同归于尽的准备,誓要将钦隆斩落。一旦事成,狄军必然失去阵法。他命张密到时趁机组织冲杀,无论如何,一定要破阵而出,继续赶往枫叶城。
周庆和同样正向着自己纵马而来的钦隆越逼越近。
就在双方马头的距离只剩咫尺之时,两人齐齐举起马槊,朝着对方刺去。转眼,你来我往,马匹交错,一个回合就要结束之时,周庆故意卖个破绽,露出身前空档。
钦隆立刻举槊,刺向对方。
以钦隆的眼力和经验,岂会看不出这是魏将的诱招。但他丝毫不惧。
如今的主动权,无论是枫叶城那边,还是此地,完全都在自己的手中。
昨日和这个武力过人的魏将交战了两场,将他心中对魏人的仇恨,完全地激发了出来。
在他的预想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