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唐沢流被抓前。
此时, 羂索正在和折原临也做最后的确认,虽然折原临也已经把所有计划都告诉他了,并且也和他立下了束缚, 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但是羂索就是觉得哪里不对,类似一种直觉, 但他从小看过这种直觉, 他就是靠着这种感官, 近千年来从来没有翻车。
况且刚刚经历过了咒灵背叛的事件, 现在神经非常紧绷,
羂索决定重新梳理一遍现状。
从一开始遇到折原临也开始,对方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即和天元是一体的事情。
接着是准确将占卜师的位置都报给了他。
而现在, 关于唐沢流他们会去哪一个基地, 折原临也已经告诉了他, 经过这些事情, 这下羂索彻底确定, 在学生里一定有他的耳目。
从这家伙知道天元和他的身份开始, 羂索就一直怀疑他,因为他觉得再怎么样, 光从推断和情报能力就能得知他和天元是一体的事情,还是太离谱了,而如果是因为他的同伙从一开始就在唐沢流身边,在他占卜的时候透露过, 这就合理了许多。
羂索甚至想过这家伙和占卜师私通的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了,因为唐沢流如果知道这家伙在卖他们的情报,肯定不可能和这家伙合作。
而且他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特意又和折原临也立定了另一个角度的束缚, 那就是禁止他和占卜师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那一瞬间,折原临也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但确实安分和他立定了束缚。
也就是说他没有和占卜师有任何形势上的交易。
那么折原临也为什么在学生中有卧底?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被唐沢流怀疑,想必是潜伏已久,做到这一步,想必不是简单的目标……
在偶然看到折原临也的嘴边似乎心情很好的笑容后,羂索在这个瞬间有如神助,想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他是为了掌控咒术界的所有动向。
如果占卜师胜利了,那么毫无疑问咒术界高层会迎来大换水,而占卜师和五条派毫无疑问会是新咒术界的成员。
跟着占卜师赢得胜利的那群人,那群学生也毫无疑问以后会进入高层吧。
这就是折原临也的目的,从微末到如今发起变革,他那颗潜伏在唐沢流身边的钉子,会一直存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利益和情报。
就是这样,因为如果是他,他毫无疑问也会选择这么做!
咒术界大换水,这是死屋之鼠潜入咒术界的大好机会。
羂索在这个时候深信,折原临也一定会背叛他了。
当然,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没错,但也不介意做最后的试探。
他深吸口气,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现那样,带着笑容靠近折原临也:“折原君,你的那位异能力者朋友已经出发了吧。”
折原临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了,放心,他会看准时机的,安心,你叫的那些咒术界的人不会撞上。”
“呵呵,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相信你一定会在最后时刻,才会选择背叛。
羂索嘴角带着冷酷的笑容。
而随后,折原临也果然半点也没有提及异能力者什么时候回来的事情,在羂索问起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似的,看了一眼手机:“噢,他说已经快要到这里了,我正好出去接他吧。”
“是呢,去吧,那些实验体对我非常重要,如果暴露就让人困扰了。”
羂索微笑着道。
就在折原临也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腰部突然一痛,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刀刃:“……什、什么。”
“很遗憾,你果然还是不能让我信任。”羂索微笑着松开手,仍由折原临也的身体倒下,血液很快流满了一地,他弯腰,从折原临也手上抢过他的手机,上面正好调转到某个聊天的小框。
他当着折原临也的面,一字一句在上面回复:
“我还有点事,你就按照原先的计划做吧。”
很快,屏幕对面发来‘了解’
羂索给折原临也展示了一下屏幕:“你看,我原本是相信你的,如果那位异能力者乖乖来这里汇合,并且将尸体都还给我的话,我就姑且相信你不会背叛吧。”
“但是很遗憾。”
折原临也喘着气,手在空中挥了挥,似乎试图抢过手机,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快变得无力
“别挣扎了,越挣扎血液流的越快。”羂索居高临下看着折原临也,“等这一切结束,你的身体我会好好用上的。”
“死屋之鼠,呵呵,希望里面有用的素材能多一点。”
在失血下,折原临也很快昏迷过去,羂索弯下身,抓起折原临也的头发,思考要不要现在就开个颅。
但很快,他似乎摸到了什么凸起的地方,拉下折原临也的领口,发现他胸口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类似于检测心脏的仪器,羂索之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是绑在重症监护室内的,他脑子一转,很快想到这是用来防范他的。
如果他的心脏停止跳动,不知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异能力者会做出什么来,现在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再说,他的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
深夜。
有人来带着唐沢流去处刑场地,并且蒙上了他的眼睛,等揭开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类似于法庭的地方,面前是硬木的类似于嫌疑犯接受审判的小围栏,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法官位。
虽然坐在上面的是几个腐朽的老头子。
特别观众席还有禅院直昆人,斜靠着身子,边喝酒边看着这一幕。
“唐沢流,罪名利用术式唆使咒术师叛逃,挑拨离间五条家主与咒术界的关系,罪名成立,立刻处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全员的目光看向了这个年轻的占卜师,有不屑,有恶意,有贪婪。
唐沢流在这些目光中丝毫没有显露出对死亡的畏惧,他只是平淡地道:“如果可以,请把我的尸体完全焚烧,我并没有撒谎,隐藏在暗处的诅咒师确实存在,并且可以夺取他人的尸体,使用他们的术式,我不想我的术式落在他的手上。”
“还在嘴硬吗,好吧,至少焚烧尸体的话,没问题。”
说着,代表判决的锤子敲下。
唐沢流被带到另一边的空地,虽说还有另外的处刑场所,但是对于唐沢流这个特殊的犯人,如果不亲眼看到他的死亡,恐怕还会有人不安心。
幸好,处刑的整个过程都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唐沢流也如同寻常的没有攻击力的咒术师,甚至没有任何反抗,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血溅三尺。
观看完整个出行过程,确定唐沢流已经死掉后,高层才有人安心地离开,随后很快就有专门的人员来处理尸体,抬放到专门的隔间,等待焚烧。
然而,理应一个人都没有的房间突然出现了第二人。
如果还有咒术师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他。
现在几乎已经不在世人面前露面,但是光是名字就能引起咒术师们的向往,庇护了咒术界近千年的传说中的咒术师,天元。
只不过他现在长得已经不像人类,也没有咒灵那么夸张,更像是介于两者之间,进化停止的状态。
他走到唐沢流的尸体前,喃喃道:“你还是第一个将我逼到这个地步的人类,姑且夸你一句。”
“可惜,就到此为止了。”
他有较之正常人要长的脑壳,以及四双眼睛,摸了摸顶端的部分,从中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一张长了嘴的‘大脑’
“回到这个令人怀念的地方还真是久违了。”
“动作快点,如果不是你露出了那么多破绽,我何必要从薨星宫冒险出来。”天元冷漠地道。
“别着急,这个世界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你也察觉到自己失去了‘全知’吧,但是有了这副躯体,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知道我们的目标了。”
羅索说着,靠近了唐沢流的尸体,从脑部的结构中,既然探出了几只勾爪般的尖锐物体:“首先,要把脑部掏空。”
“诶~原来是这样夺取别人的身体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唐沢流新奇的抓着脑花的勾勾观察,也不怕划伤了手。
羅索和天元整个僵硬了,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唐沢流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
那尸体是谁的?
“碎裂吧,镜花水月。”
这时,眼前的一切景象突然化作云雾,逐渐散去,天元和羅索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之前站在的唐沢流接受审判的位置,而唐沢流就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
高台上还坐着之前的老头子们,只不过他们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天元。
在他们看来,原本唐沢流都认罪了,但突然天元就进来了,一个人挤开了唐沢流原本站着的位置,然后就开始叭叭说着他刚才那些话。
假的?这些是幻象?
“等一下!天元大人应该是中了催眠!”有老头突然说道。
他说对了,确实是催眠,准确地来说在场所有人,不,应该是从到基地开始,所有看到了唐沢流别在腰间的那把特殊的武/士/刀——镜花水月的人,都被唐沢流催眠了。
只不过之前他只是催眠让所有人忽略他腰间的‘刀’。
而走进审判所开始,在场所有人的五感,也被镜花水月支配了。
从唐沢流获得了镜花水月起,就一直在谋划着这一天,只要是看过镜花水月始解一次的人,就能被他完全支配五感。
而作为在几个月前,不,应该说从进入咒术界起就一直被监视的目标,唐沢流有很多机会,完成这个前提。
在这里,他只是解除了第一层催眠。
相关的术式人员一遍遍检查符咒,确定这个审判所周围都贴满了反弹幻象的符咒,结界也照常运行。
理应是这样的……
然而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半空中。
接着是白色的头蓬,接着是半个身体,在下方目瞪口呆的视线中,穿着魔术服的小丑闪亮登场。
“诶嘿~嘿嘿嘿嘿嘿,我好久没有变过魔术了,那么提问!我是谁呢?~”
“魔术师?猜对了!”
嘴里说着自问自答的话,举止癫狂,面容俊美的白发白衣小丑,闪亮登场!
对下方的审判所的场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大笑着说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我是来做什么的呢?”
“答案是——大变活人?噢噢,或许是死人,谁知道呢~”
小丑一挥斗篷,在愉悦地大笑声中,一具又一具尸体凭空出现,如同下雨一般掉落在地上,做完华丽的魔术表演后,手放于胸前鞠了一躬,潇洒退场。
羂索在看到果戈里的那一刻起,看似惊愕,心里却是果然如此的冷笑。
“这是在做什么?!”老头惊愕,在看清楚了那些尸体时,脸色忽青忽白,“这些是……”
“天元,或者说羂索用术式盗窃尸体,玩弄咒术师的证据。”唐沢流平淡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看他们有些人的脑部,有缝合线一般的痕迹吧,而且有些人年代久远,比如那边的加茂宪伦,加茂家的应该很熟悉吧。”
审判桌上就坐着几位加茂家的长老,此刻也是脸色难看,眼神闪烁不定。
“你们之前看到的幻觉,确实是障眼法罢了,我只是用特殊的道具催眠了之前的天元,让他以为我已经被处刑。”唐沢流沉声道,“但摆在你们面前的证据不会作假,如果不相信,我可以立下束缚!”
“好啊,和我立下束缚吧,如果接下来你说的话里,不允许有半句假话。”禅院家主朗声道。
“可以。之前我们的一切叛逃行为,都只是为了追查一个存活了千年的诅咒师。如你们所见,羂索在这千年时间里盗取了不止一具咒术师的尸体,最重要的是,他和天元乃是一个人,密谋着想要同化全人类的阴谋,让整个世界沦为无间地狱,”唐沢流看着羂索,又严肃地看向审判桌上高高在上的老人们。
“残杀同类,密谋咒灵,侮辱尸体,他的每一项罪行,都可以判下死刑!”
“如果你们是真切为咒术界着想,请下定你们的判决。”
老人们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没有想到接收到了那么多信息,但随即,他们沉默了。
“请下定判决。”唐沢流冷声道。
还是沉默。
“呵呵。”羂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异的轻笑。
接着坐在审判桌上的高层也笑了。
如同腐朽的木头制作的椅子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式风琴嘶哑的风箱。
“这些证据啊,小子,”老太婆捂住嘴,抑制不住发出嘲笑,“什么都说明不了啊。”
“我们早就知道了,所以呢?你想说明什么,想让我们处决天元大人吗?”
“区区几个死人,不过是旧时代的残骸,为现在的咒术界做垫脚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笑声如同黑不见底的漩涡,那些褶皱的老皮,在视线中仿若扭曲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比恶更恶,比黑更加深邃的人性之恶。
这就是当今的咒术界高层。
这就是羂索明知道折原临也拿捏着证据依然无所谓的底气,能被羂索挑选来充当这次的审判,以及处刑官,当然都是他们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