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愁表白失败, 情绪有些低落。
刚巧此时一条银色鳞片的鱼从他身边游过,出于过去千年的习惯,应无愁条件反射般地抓住这条鱼, 顺手将它从头到尾地摸了一遍。
岑霜落望着应无愁娴熟的手法, 蓦地想起初遇时, 应无愁抓起那条试图攻击他的黑色毒蛇,指尖在毒蛇的鳞片上拂过, 动作与现在一模一样。
鳞片太薄太细, 不够坚硬,表面触感不够细腻……应无愁习惯性地品评完毕后,随手放走了这条已经瑟瑟发抖的鱼。
他在抚摸银鱼时, 神情庄重, 眼神认真, 像是在对待极为重要之物, 但松手时, 眼底隐含失落和嫌弃。
初遇时岑霜落不了解应无愁, 只当应无愁天性善良, 即便是企图攻击他的毒蛇, 他也会放其一条生路。
可如今,这条银鱼完全没有伤害应无愁的意思,它只是从应无愁身边游过, 应无愁却同样抓住它摸了摸, 又放掉了它。
岑霜落与应无愁修炼三年,三年间又多次化为半人半蛟形态, 又怎会认不出应无愁的手法, 与抚摸他的鳞片时一模一样呢?
岑霜落不由对初遇时的印象产生了怀疑。
应无愁一抬头便见岑霜落正眯眼看着自己, 顿时自心底产生一种愧疚感。
他觉得自己真是大错特错, 已经哄了小螣蛟与自己双修,又为何要去招惹其他鱼!
那条银鱼不过是庸脂俗粉,鳞片及不上岑霜落万一。有这么好的鳞片随时可以躺在上面打滚,他竟然还要去碰路边的鱼,他实在太过贪得无厌了!
这该怎生是好?
应无愁对上岑霜落怀疑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维持着高人姿态,淡淡道:“方才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谷中还养着一些鱼和蛇,那些生灵本不该生活在藏今谷,它们是被我强行带回来的。方才我见那条银鱼在海中如此快活的样子,觉得谷中生灵还是生活在原本的地方比较好。等找回鳞甲回谷后,我便将谷中锦鲤放归江河,将那些青蛇送到苗疆,让它们自由生长。”
明明讲的是放生的事情,岑霜落硬生生听出一种“朕为你遣散后宫”的感觉来。
“倒也不必吧,”岑霜落道,“那些鱼和蛇在你谷中生活超过百年,一代又一代,早就适应谷中气候,这时你若是将它们放归原处,它们只怕会适应不了环境惨死吧。”
“可是……”应无愁犹豫地望着岑霜落。
岑霜落道:“你喜欢有鳞片亮晶晶会反光的生灵不是吗?继续放在谷中养着就好。只要控制好数量,不要过量发展即可。”
应无愁眼中绽放出异彩,他本打算找到梦中情鳞之后,便不再看世间其他鳞片,没想到岑霜落竟是允许他继续养鳞片,他的霜落,怎会如此大度宽和?
岑霜落发现,自从被无妄海惩罚后,应无愁在他面前愈发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了,他竟能从应无愁的脸上读出这人的想法。
岑霜落道:“一般人若是有些喜好的事物,只要家里条件允许,这人又不会玩物丧志,他的伴侣都不会阻止他养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应先生喜好五彩缤纷的花朵,和会反射阳光的鳞片,藏今谷又不是养不起,为何不能养一些?
“难道应先生会希望这些有鳞生灵化妖成为修者,之后应先生再与他们一同修炼,引导这些妖族走上正途吗?”
“自然不是!”应无愁连忙道,“就算我喜欢指点晚辈,但从未升起过与其双修的想法。”
这么多年,能让应无愁想要用双修这种办法留在身边的,也只有岑霜落一人。
“那便养着了,若是有哪个生灵运气好开了智,便像对待海中妖兽那般细心教导便是。”岑霜落望着应无愁道,“既然喜欢,就想办法留在身边,是也不是?”
应无愁也看着岑霜落,握住他的手道:“是,霜落若是遇到喜欢的人或物,也一定要得到他,不可以放手。”
应无愁还记得,药无心的无字天书上记载过,岑霜落对他抱有强烈的爱意,他努力暗示岑霜落。
“那也要看那人是否愿意,”岑霜落语义双关道,“既然谷中鱼蛇都在谷里待习惯了,倒也不必折腾它们。”
应无愁微微一愣,想对岑霜落说“那人愿意”,可脑海中不知闪过什么,又抓不住,便错过了开口的时机。
他总觉得自己像个不完整的拼图,缺失了一块,若是这一块找不到,就这样对岑霜落做出承诺,对岑霜落不公平。
岑霜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随着应无愁前往魔渊。
两人飞行速度都不慢,应无愁的腿在三年修炼中也痊愈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魔渊。
魔渊正如琅玕所说,被黑雾笼罩着,无人能进入。
应无愁用师门秘法呼唤应幻生,却没有得到回答。看来应幻生为了帮微生隐摆脱系统的控制,还在沉睡中,过去二十一年都没有清醒。
“看来我需要入魔渊一次,”应无愁对岑霜落道,“魔渊会影响人的情感,你修炼时日尚短,心境不足以对抗魔渊底部的规则。你在外等候,我去去便回。”
岑霜落却摇摇头道:“我在梦中入过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