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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室江山不稳, 从桓帝时便乱象跌出,宦官和外戚争斗不休,朝廷腐败成风, 边郡战事不断, 百姓过的艰难。
灵帝光和七年全国大旱,许多郡县颗粒无收,但是朝廷不光没有赈灾措施, 反而要加重赋税,百姓走投无路, 在张角的带领下纷纷揭竿而起,黄巾军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遍布大汉七州二十八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起义军势如破竹烧毁官府,州郡失守震动天下,朝廷无力平息叛乱,只能下放权利到州郡, 紧接着各地拥兵自重, 纵使平定了黄巾叛乱,天下也不复太平。
黄巾起义只是个开始,义军遍布中原,像是打地鼠一样打怎么打都打不完,他们不作乱的时候和普通百姓一样看不出区别, 一旦开始作乱, 拖家带口气势汹汹, 就算手里的武器只是农具, 也能打的州郡官兵抱头鼠窜。
兖州在曹操成为东郡太守之前被打的那么惨, 甚至连州牧都死在战场上,他们对面的贼兵同样不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大部分也都是扛着锄头斧子、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的普通人。
白波贼、黑山贼、泰山贼等各地乱军,其实都和黄巾贼没有区别。
天寒地冻,冷风吹到脸上像是刀子在刮,原焕裹紧斗篷来到客室,在炉子旁边暖了一会儿才算缓过来。
孙策殷勤的把他们家主公解下来的斗篷放到一边儿,趁太史慈没到,叭叭叭叭说他知道的情况,“黄巾贼大势已去,只剩下青州一地苟延残喘,徐州有陶谦陶恭祖,兖州有我爹和孟德公,冀州有主公,他们又没本事造船渡海去辽东劫掠,能供他们抢的只有青州自己的州郡。”
陶恭祖到徐州后就开始打击徐州境内黄巾贼,官兵不够他就用贼兵,当时的兖州牧还是刘岱,泰山贼和黄巾贼不是一路人,陶恭祖绕过刘岱直接任命泰山郡的山贼为将,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官兵打贼事倍功半,山贼打贼那是手到擒来,陶恭祖找了这么支奇兵,徐州境内的黄巾军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不过用山贼也不尽是好事,那些泰山贼本性不改,打完黄巾后转头又打了官府才扬长而去,回到泰山郡继续固守不出,如若不然,他爹也不会拿泰山贼为借口不给他取字。
小霸王在心里嘟囔着,想到他因祸得福有了主公亲自取的表字,立刻又喜滋滋美的不行。
徐州牧陶恭祖很有本事,兖州牧曹孟德和兖州刺史、他爹孙文台也很有本事,冀州牧他们家主公更不用说,只看他到冀州那么久,愣是一次讨贼剿匪的机会都没有就看出来了,黄巾贼敢往他们这儿打那就是自寻死路。
青州地方本来就不大,大部分地方已经被黄巾贼嚯嚯的差不多了,想抢东西也没东西给他们抢,这次被围攻的北海国,据传是青州境内唯一一个还能看得过去的地方,也是够倒霉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黄巾贼四处流窜,围攻北海,也是欺北海无人。”原焕舒展手脚,示意孙策入席坐下,然后施施然坐在首位,琢磨着能不能把太史慈收入麾下。
倒不是他硬要从别人手里抢人,而是太史慈如今本就不是北海的将领,只要他能让人心甘情愿留下,道义上完全不会受到指摘。
只说北海相很多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说起孔融孔文举,应该很少有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孔融让梨的故事妇孺皆知,身为孔子的二十世孙,孔文举为官颇有美名,只是之前董卓入京废少帝立新君的时候得罪了董卓,这才被打发到黄巾贼最猖獗的青州北海为国相。
太史慈是青州东莱郡人,年少时便在郡县为官,朝廷内部腐败黑暗,州郡的官场也很是复杂,东莱郡的太守和青州刺史关系不好,双方时常有纠纷,能做到太守和刺史这等高官身后势力都不会小,针锋相对起来谁都不怕谁。
如今的太史慈身上没有官职,不仅没有官职,甚至还是个逃窜在外的“义士”,至于为什么逃窜在外,和东莱郡太守以及青州刺史都脱不了干系。
其实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东莱有个案子要审,但是东莱太守和青州刺史意见不一,只能把案情送到洛阳去决断,青州刺史的人去的早,东莱太守怕落后一步,连忙派他日夜兼程赶在刺史的人之前抵达洛阳。
然后就是,太史慈把那人的奏折给毁了,只毁了奏折还不算,又说服那人和他一起逃亡,反正他们俩都只是上面人手里的棋子,毁 了奏折是罪,没看管好奏折也是罪,怎么着都是罪,不跑还等着被抓起来坐牢吗?
青州刺史没能及时把奏折送到洛阳,案子最后按照东莱太守的意思判了,太史慈经此一事知名于青州,但也不好继续在青州待下去。
东莱太守不一定保他,青州刺史肯定要针对他,他自己武艺超群不怕针对,万一连累家人被刺史迫害,他可就成了一族的罪人。
原焕想到太史慈为什么会帮孔融,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水,感觉将人留下的成功率还挺高。
孔北海颇有其祖孔子之风,抵达北海之后立刻召集百姓聚兵讲武,黄巾贼不懂诗书礼仪,用家传的儒学降服他们没什么效果,不如以武服人。
就是聚起来的军队不怎么能打,征讨黄巾连连失败。
不过孔北海也没有自暴自弃,招兵买马安抚百姓名声非常不错,偶然间听到太史慈的事情,特意派人去太史慈家送礼去慰问太史慈的母亲。
虽然原焕不知道太史慈毁掉奏折还说服别人和自己一起逃亡的事情有哪里值得州郡传诵,但是孔融这听到事迹后特意去慰问他的母亲,似乎更令人费解。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毕竟天底下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发生,很多时候都没有逻辑可言。
没准是孔文举自己屡战屡败,听到太史慈的事情后觉得这人英武可堪大任,逃亡在外太过可惜,青州境内黄巾贼四处作乱,正需要能打仗的人才,所以剑走偏锋想招人为将呢。
现在虽然没给正式官职,能在黄巾的重重围困下送出求助信,就足以证明他的几次慰问没有白费。
对于这种重义气的年轻人,尤其是不怎么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的年轻人,一般来说,感情都是打出来的,他这里有和太史慈酣斗过的小霸王,还有张辽、高顺、吕布等各种风格不同的猛将,未必不能把人留下。
不多时,身着盔甲的英武青年随带路的仆从进来,原焕不着痕迹的将人打量一番,让他在旁边坐下,一来一往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低声叹息切入正题,“孔北海的书信我已看到,黄巾贼目无法度肆意劫掠,实在是大祸患。”
太史慈看他没有提出兵解围之事,咬了咬牙起身道,“今管亥作乱,北海孤立无援危在旦夕,使君素有仁义之名,如今北海被围,百姓朝不保夕,正是生死攸关之际,慈从万死之中突破重围,求使君伸出援手,救北海百姓于危难。”
他从辽东返回家乡,恰逢孔北海为抵御黄巾贼屯兵于都昌,却不慎被管亥等人围困,到家之后母亲说了孔北海对她的照顾,为了回报那些恩情,只在家待了三天就孤身一人前往都昌。
孔北海身为北海国相,可以调动一国的兵力,按理说面对黄巾贼应该有一战之力,直到他亲自到了都昌,才知道那人之前为什么屡战屡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