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天上月,却又能心细到连给犒劳士兵的饺子都记得加上驱寒的药材,如此矛盾,着实奇怪。
郭鬼才胡思乱想着回到主宅,问了他们家主公在什么地方,小声嘀咕了一句,感觉时间还早,于是迈开步子找了过去。
往年冬天他都恨不得缩在炉子旁边不出去,今年可能是活儿干多了,出门溜达也不觉得体乏无力,吹着冷风甚至觉得自己能再溜达一个来回。
这半年来喝的苦药还是有点用处的,肯定不是禁酒的功劳。
原焕现在看到这家伙就头疼,之前好歹有公务压着,现在所有事情都推到年后,这家伙没事儿干四处溜达,简直就像个大号的熊孩子。
不怕孩子熊,就怕孩子又熊又聪明,整天和这家伙斗智斗勇,他感觉自己都比之前聪明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郭嘉者……算了,还是远着吧。
原老板眸光温柔看向大号熊孩子,说出的话却像寒冬腊月的冷风,“奉孝对今后的住处可有要求?”
郭嘉:???
吊儿郎当的郭鬼才动作一僵,难得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们家主公,连坐也不敢坐,“主公此话何意?”
他前几天偷偷把所有的公务推给文若公达被告状了?还是去军营偷偷找酒喝被发现了?
文若公达不会偷偷告状,他去军营的时候光明正大,每次都找了正当理由,找酒的时候也很注意没让人看到,主公纯良心善,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把他赶出家门吧?
不、不会吧?
原焕放下手里的杯子,轻飘飘看向反应明显不对的郭奉孝,眉眼含笑反问道,“奉孝以为我是何意?”
看这模样,在外面肯定办坏事儿了。
他刚才只是想问问这家伙想住什么样的宅子,邺城的条件比田庄好的多,不用他们再挤在一座宅子里,现在把要求提出来,等他们去邺城就能住进去,省得再花时间布置。
现在看来,似乎还有点意外之喜。
郭嘉被他们家主公淡淡的目光看的浑身不得劲儿,又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太大才被看出端倪,顿了一下很快恢复以往的玩世不恭,“主公在说什么,马上就要过年,哪儿有什么事情哈哈哈。”
原焕笑的更加温柔,“既然如此,那奉孝就来说说喜欢什么样的住处吧。”
郭嘉:笑容渐渐消失.jpg
来、来真的啊?
郭鬼才仔细打量着他们家主公的脸色,越看越觉得可能要栽,两个人相顾无言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心虚的人先低头,“主公,嘉知错了。”
原焕眉头一挑,“错哪儿了?”
郭嘉卑微低头,“不该假借去军营的名义去火头军找酒喝。”
这不是要过年犒劳将士吗,火头军一年到头除了打完仗也就这时候能见着酒水,他只动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原焕淡定的点点头,“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去邺城之前,奉孝一樽酒都没有了。”
“主公,主公不能、等等、邺城?”郭嘉正想努力保住自己仅剩的酒,听到邺城两个字瞬间反应过来,他刚才怀疑的没错,竟然真的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原焕不紧不慢起身,无视整个人都呆住的郭鬼才,把禁酒的命令吩咐下去,再让郭奕过来领人。
大号熊孩子连军营的空子都能钻,为了喝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下不用担心了,从今天开始,军营那边也没空子给他钻。
小大人郭奕轻车熟路过来,看到蔫儿了吧唧的父亲,老成的叹了口气。
这个家,没了他可怎么办啊?
北风吹雪四更初,干了一冬的中山在初平三年的第一天迎来了米粒儿般的雪花,一大早外面就传来爆竹的声音,不是火药做成的炮仗,就是字面意思,在火里爆开发出噼里啪啦声音的竹子,简称爆竹。
原焕要做的事情不多,给逝去先祖的牌位上了香回到房间,然后就等来了穿着喜庆的袁璟小家伙来拜见。
新年朝拜,拜完祖先后就是大家长,今年情况特殊,只有袁璟小家伙和他两个人,倒也清净。
原焕笑着把小家伙唤到身边,亲手给他挂上厌胜钱,庆祝小家伙昨天没有被可怕的年兽吃掉,然后父子俩才一起开开心心的吃早饭。
后世有压岁钱,这时候有厌胜钱,不过后世的压岁钱能花出去,这时候的厌胜钱不能花,只能用来收藏,或者当吉祥物件儿挂在身上压鬼驱邪。
事实证明,清净只是暂时的,身为田庄里最大的官儿,原老板没有家族子弟来拜见,还有数量不算少的属官。
郭奕手里放着刚刚得到的厌胜钱,眼睛亮晶晶的拿给旁边的父亲看,“阿爹,你看。”
郭嘉还没有从被迫戒酒的悲痛中走出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忘了给儿子准备这些小玩意儿,揉揉小家伙的头发叹了口气,“待会儿爹那儿还有,奕儿身上今年能挂两枚。”
压鬼驱邪,他儿子得要双倍的。
“奕儿能挂许多枚。”荀彧离他最近,听到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又把事情给忘了,将自己准备的压胜钱放到小家伙手中,然后无奈的看了眼比孩子还不靠谱的郭奉孝。
在颍川时年年忘,今年果然不出意料,又把过年用的东西忘的一干二净。
幸好他把人请到了这里,若是留他自己带着孩子在颍川,郭氏族老不派人去管,只家里几个不经事的仆从婢女,天知道这人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
原焕那儿准备的钱币很多,看郭嘉讪讪的样子,笑着给他也递了一枚,“奕儿有,奉孝也要有。”
郭嘉:……
郭鬼才看看笑的转过头的荀彧,再看看笑容温润的主公,磨了磨牙愤愤瞪过去。
真是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