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说凉州有陷阱等着他们,他只是说这种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家主公毕竟是人不是神,而且就算是神仙也未必一定不会出错,万一呢。
“奉孝在想什么?”原焕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抬眸看向眼神飘忽的郭奉孝,下意识觉得这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郭嘉嘻嘻哈哈掩盖过去,找了和吕布一样的借口起身离去,吕奉先要准备出门,他也要准备出门,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主公了。
“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原焕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笔杆子顿了一会儿,很快开始下笔写信。
六腊不交兵,意思是六月酷热和腊月严寒的时候不宜兴兵打仗,可是古往今来,发生在夏天和冬天的战争不胜枚举,真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天气再冷再热也得打。
吕布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一队亲兵离开邺城朝关中而去,骏马在官道上飞驰而过,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看着格外显眼。
他们离开后不久,带着天子诏令的大军也整装待发,关中百姓数百万,彻底乱起来不比当年黄巾之乱好平定,原焕算了算邺城周边郡县驻扎的兵马,索性大手一挥让高览带走了三万大军。
等过几日麹义回来,再带三万士兵过去和他们会和,足足六万兵马,平定叛乱不是问题,至于张鲁和刘表,没了汉中和荆州的地形优势,在长安一带交战的话,就算他们俩合作也没有多大胜算。
以刘表和刘焉的关系,俩人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互殴的情况倒是很可能会发生。
*
兖州,昌邑城。
临近傍晚,城里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炊烟,在曹孟德曹州牧的治理下,兖州恢复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两年前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能那么快过上安稳日子,现在想起几年前的兵荒马乱,有时候甚至感觉和做梦一样。
曹州牧一刻不停的带着百姓兴修水利加固城防,今年夏天雨水少,如果没有新挖的那些水渠,怕是要旱死不少庄稼,还好曹州牧有远见,才让今年又是个大丰收。
百姓忙完秋收秋种之后天气就冷了下来,冬天没有多少农活,秋收粮食多,交了税之后还能剩下不少,家里殷实的百姓安安心心享受一年之中难得的清闲,家境不好的百姓去官署报名找活儿干,冬天能干的活儿不多,能拿到的钱财也不多,不过只管吃这一点足够让人心动,就算拿不到钱,能填饱肚子也是好的。
前些年黄巾贼侵扰郡县,胆大的带了斧子锄头跑出去造反,胆儿小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那些黄巾贼在成为黄巾贼之前和他们一样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成了黄巾贼之后立刻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官府忙着镇压叛乱,可官兵怎么可能有乱贼多,天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邻居带上黄巾就成了贼,那些年日子是真的难过,出门容易被砍死,不出门又要饿死,左右都是一个死,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后来黄巾贼走了,又来了个比黄巾贼还残暴的黑山贼,兖州这地方多灾多难,前有狼后有虎,赶走一个又来一个,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和洛阳城落得同样的境地。
还好他们兖州能人不少,曹州牧临危受命平定黑山贼,还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让他们又过上安稳日子,和隔壁青州、徐州的百姓相比,他们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大街上马蹄声纷乱,由远及近又很快跑远,有爱热闹的百姓打开家门出去,看到一眨眼就跑没影儿了的骏马忍不住和同样跑出来凑热闹的邻居感慨,“刚才过去的是乌程侯吧?”
“除了乌程侯还能有哪个,大冷天的还这么来回跑那么辛苦,也只有乌程侯喜欢两头跑。”邻居老大爷敲敲拐杖,半是埋怨半是炫耀,“我家老大在城外军营,就那么远一点儿地方,天一冷也不乐意回家了,每次军中发东西都让别人捎回来,真是的,自己回来能冻死他不成?”
旁边的年轻小伙儿笑着附和两声,借口家里晚饭做好了赶紧扭头回去。
又来了又来了,四邻八舍哪个不知道他家老大有出息了,应征当兵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他要不是舍不得家里的婆娘他也去应征,可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官府现在不收新兵,想进军营也进不了。
当兵有当兵的好,不当兵有不当兵的好,留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错,他家老母鸡这些天下了不少蛋,给孩子留几个解解馋,正好攒起来过年送去官署。
&n bsp;马蹄声打破了城里的寂静,大人们说着话谈论他们知道的各种事情,别管从哪儿听到的,二大爷家的外甥媳妇家的三妹夫在官署当差传出来的一丁点小道消息都能让他们兴致勃勃说上好几天。
孙坚握紧缰绳停在官署门口,揉揉肩膀活动活动筋骨,把缰绳扔给旁边的亲兵然后利落的翻身下马,他本来想着过几天再回城,架不住曹孟德派人来找,不想回也得回来。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年关,他还想着提前把军中的大小事情全部安排好,到时候给曹孟德留个口信儿立刻走人,只要他人不在城里,曹操想拦也拦不住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家伙也想溜,也不想想一州牧守能随随便便离开吗,他走了不要紧,兖州那么多百姓怎么办,他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兖州百姓想想吧。
州牧走不得,他这个刺史倒没多大问题,除了他们兖州,别的地方要么只有州牧要么只有刺史,有州牧在,刺史自然可有可无,身为官职略小的那一个,他当然能毫不心虚的撒腿就跑。
希望曹孟德不要拿主公当幌子骗他回城,不然他们俩怕是要在官署里打一架,他孙文台人称江东猛虎,打十个曹孟德都绰绰有余。
只看个头也知道他肯定赢。
乌程侯走路带风,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来到书房,看到满屋子的武将后愣了一下,一只脚停在半空中迟疑的问道,“需要把德谋、公覆他们喊来吗?”
“不不不,不需要,乌程侯您快请坐。”曹仁显然已经悄悄打听过消息,看到孙坚过来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连忙站起来把这人推进去坐好,不给他留任何喊人的机会。
去冀州带兵打仗多辛苦,还要远离故土背井离乡,那么痛苦的事情他们来承受就行,不能让进乌程侯麾下的兄弟跟着一起受罪。
这年头,像他们这样友爱同僚的人不多了。
孙文台狐疑的看着笑成一朵花的曹子孝,再看看旁边同样暗含激动的其他人,要不是确定曹操不会杀他灭口,甚至以为这是特意把他骗回来参加鸿门宴。
啥情况?
曹操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从桌上拿了个布兜递过去,“这是邺城送来的信,文台兄看看。”
一起送来的信件有两份,点明了一份给他一份给孙文台,他虽然好奇,却也没有私自拆别人信件的念头,有好奇心是人之常情,想知道直接问就是了,还用得着偷看?
曹孟德故作不在意的咂了口茶水,将书案上堆放整齐的书简弄乱再重新整好,然后才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文台兄,兄长在信里说了什么?”
乌程侯抖开信纸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的表情渐渐呆滞,“天子如今在邺城,主公说他隐约记得我当年在洛阳皇宫的枯井里打捞出了传国玉玺,询问玉玺现在在什么地方。”
曹操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兄长不说,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曹仁凑过去兴冲冲提议,“趁现在还在乌程侯手上,先拿来给我们开开眼呗,我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玉玺长什么样呢。”
“闭嘴,老实点儿。”曹洪一巴掌把人拍回去,传国玉玺是他们想看就能看的吗,他长那么大没见过,跟谁活到现在见过了一样。
孙坚颤抖着手把信纸放下,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我也隐约记得,当年打进洛阳的时候,似乎、好像、大概、也许的确从皇宫的枯井里打捞出来了什么东西。”
曹操:???
什么叫乎、好像、大概、也许的确从皇宫的枯井里打捞出来了什么东西?
传国玉玺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当宝贝一样好好看着,还能弄丢不成?
孙坚揉揉有些僵硬的脸,打了个哆嗦赶紧跑回自己府上找,希望他身边的人足够靠谱,搬家的时候没有把玉玺弄丢,不然他上哪儿找个同样的东西还给小皇帝?
不着急不着急,他忘了别人肯定不能忘,要对身边的人有信心,传国玉玺那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收的妥妥当当,那么大那么沉那么要命的一个盒子,总不能说丢就丢啊。
夭寿了,他怎么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忘的一点儿也没有,这脑子是被袁公路吃掉了吗?
曹操木着脸看着孙坚跑远,眼神逐渐杀气腾腾。
夏侯惇和曹洪一左一右赶紧把人按住,“大哥!冷静!不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