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缈只瞧了那烧饼一眼,便在戚寸心眼巴巴地目光注视下,双指捏起纸条展开来,轻睨上面的字迹,一面“生辰吉乐”,另一面却是“寸心,救我”。
“哪儿来的?”谢缈抬眼看她。
“我在茶楼见枯夏时,有个小孩儿将这烧饼和字条交给了子茹。”戚寸心指着他手中的字条,“这是小九写给我的,肯定是他!”
“小九是谁?”裴寄清从谢缈手中抽出那纸条来借着圆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眯起眼睛看了看。
“小九是我在东陵时的朋友,缈缈在东陵没有身份时,他还帮过我们的忙。”戚寸心对他解释道。
裴寄清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又为何如此笃定这字条是他的?”
“去年我过生辰的前三日他送了我一个奶酥烧饼,然后将纸条叠成青蛙的样子,在里面写一句‘生辰吉乐’。”
因为她生辰当天刚好是在府里当值的时候,小九才会提前给她准备了生辰礼。
“之前我离开东陵去缇阳时,小九说他们一家要往北边靠近麟都的丰城去,可他如今怎么会在南黎?”
只因那一句“寸心救我”,戚寸心到现在心绪都仍然不宁静。
“他既能让人来送东西给你,又为何不露面?”谢缈拿起竹提勺,再替她添了一碗茶。
“我不知道,”戚寸心摇了摇头,“自我离开东陵后便与小九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你可让徐允嘉他们去找过...
那送信之人?”谢缈问。
“找了,但那小孩儿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是我听他描述,是个身量大约这么高的少年。”说着,戚寸心伸手比划起一个高度来,“我单听那小孩儿说的,的确很像小九。”
而裴寄清静看那纸条上的字迹片刻,“你如今是我南黎的太子妃,你的过往不应只有南黎的人探查过,想来北魏也没放过有关于你的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他抬眼看向面前这小姑娘,“若这字条是他的,他不来与你相见,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若不是他的,那么便不能排除他也许已经受人所控,否则,旁人又如何能得知你们旧友之间的这些事?”
“寸心,此事不简单啊。”
裴寄清将字条放到桌上,表情肃正。
“缈缈,你是见过小九的,不如你画一幅他的画像,让徐大人他们拿出去找一找?”戚寸心十分担心小九的境况,她想了想,便忙去拽身侧少年紫棠色的衣袖。
她一双杏眼圆圆的,满是期盼,少年静默地看她片刻,侧过脸去,淡声应了。
于是裴寄清一人坐在风炉前便喝茶,一边笑眯眯地瞧着那对在书案后的小夫妻,小姑娘抓着衣袖认认真真地替身侧的紫衣少年磨墨,少年有点不大情愿,但还是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细细勾描出另一人的轮廓。
“他这里,就是左边眼尾的下边还有颗痣,缈缈你给他点上。”戚寸心瞧见他挪笔的动作,便忙指着画像上眼睛说道。
但少年手中笔一顿,随即他一双冷淡清澈的眸子移向她的脸,“你连这个也记得清楚。”
他语气沉静,却莫名有点凉凉的。
“……我们是六年的好朋友,他才十五岁,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的,缈缈你要好好画,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她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倒也不再说话了,兀自落笔,静默地勾描着他在东陵时也只见过几面的那个十五岁少年。
戚寸心与谢缈才出裴府时,徐允嘉便将画像给了韩章,要他去找人多画一些,发下去找人。
却不曾想,他们才回东宫不久,徐允嘉便已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此前也被关在彩戏园地下?”
谢缈才听了徐允嘉的禀报,他的眼底便隐约显露几分异样。
“是,他之前就和那些商帮还有几个官员子女关在一起,只是前段日子被柯嗣带出去,就再没被关进去过,这画像送到大理寺时,便有一名去探视父亲的商帮女子认出了他,她证实此前这少年的确跟他们关在一起过。”徐允嘉如实说道。
“他怎么会在彩戏园……”戚寸心久久不能回神。
“继续找人。”
谢缈看了戚寸心一眼,便径自对徐允嘉道。
“是。”
徐允嘉垂首应声,但他才行了礼,要退出殿外去时,却又想起另一桩事,便再度拱手,“殿下,您让臣探查贺久身份一事,臣如今尚未查到什么消息,他在月童仿佛只做了买下彩戏园这么一桩事,此外就再查不到一点有关于他的事了,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依臣之见,如今只能等涤神...
乡从北魏传来的消息了。”
谢缈还未有所回应,戚寸心却猛地一下抬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从二皇子手中买下彩戏园的人叫贺久?”
“是……”徐允嘉不明所以,但仍旧答了一声。
“祝贺的贺,长久的久?”
戚寸心的嘴唇有点发颤。
“是。”徐允嘉再度应声。
“娘子?”
谢缈察觉她的异样,便轻唤一声。
戚寸心听到他的声音,却是迟钝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恍惚中回神,她看向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变得很轻:
“小九的名字,就叫做贺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