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第一晚,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带着困惑入睡,说是同床异梦毫不夸张,可意外得却又都睡得很好。
戚依白满脑子思考的都是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为什么感觉出现了很多问题, 她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任由它发生?
而宁城的思考更为严肃一些, 那就是:
为什么结婚第一天的他有种熟悉的卑微?
为什么明明才相处了一天,他讨好人的姿势却如此熟练连贯, 甚至震惊到了自己?
还有,为什么他老婆这么瘦?
得补补。
当中午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学习桌上的时候, 戚依白总算醒了过来。
和在血族那个副本里不一样,这里的一切太过熟悉,给她一种家的感觉,无形之中放松了她的警惕。
当她从床上走下, 穿上熟悉的毛绒绒拖鞋走到客厅里时, 宁城已经做好了早餐……或者说现在应该是午餐了。
别的不说, 宁城作为一个男朋友还是很优秀的。
戚依白想起游戏说她在最初填写的理想男友信息里共有三条:什么都会, 人肉沙包, 脾气好。
她只是随手一写,谁能想到宁城真的能满足。就算是不会的,他也能为了戚依白熬夜学会,就算是看不懂的, 他也为了能与戚依白有共同话题而全文背诵注解。
戚依白之前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但现在想想这还挺了不起的。
宁城看到她神情复杂地走了出来,他弯了弯嘴角, 扯掉身上的围裙走过来, 趁着她不注意, 用手背在她脖子上贴了一下。
“嘶!”戚依白一瞬间清醒过来,佯怒地看着宁城:“好凉!”
“刚做了一杯冰饮,是你喜欢喝的。”宁城看起来心情很好,问:“刷牙了吗?”
“现在去。”戚依白道,说完想想,他们似乎真的像是一对普通的新婚小情侣一样,打打闹闹之中也透露着幸福。
这种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魔幻的想法在她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完全破灭,她随意地给自己扎了个辫子,意外发现自己的锁骨上有一个文身。
所有人都有冲动的时候,戚依白成年之前觉得有个文身能显示出她与别人的不一样,所以特地在锁骨上文了一种非常稀有的鸟,是宇宙一级保护动物。
可当她拿下宇宙最佳编剧奖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借助这些外界的东西去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去把文身洗了。
戚依白摸着自己的文身,想,这真的蛮奇怪的。
因为那只她记忆里的鸟现在变成了一朵清新脱俗的花,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薰衣草。
戚依白对花草没兴趣,因为她花粉过敏。
所以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她干的,因为她对薰衣草毫无了解,甚至是靠这一点微弱的记忆面前辨别出了品种。
“在看什么?”在她思考的时候,宁城的脚步声响起:“土...
豆丝要软了哦。”
戚依白想起之前的两次经历,并没有把她刚刚的发现说出来:“你管我?结婚第一天你就管我?”
她现在发现“结婚第一天”这个句式很好用,套进什么里都能成为理由。
宁城果然没有问下去:“就是想让你多吃点,太瘦了。”
说完,他在戚依白再一次提出反问之前道:“过一会儿装修AI会来,要修路由器。”
“真的坏了?”戚依白一听,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
“没错。”宁城给戚依白展示了一下那一小陀废铁:“早上的时候我想修一下的,没想到内部零件太复杂了,不过不用担心,AI马上就到。”
戚依白无语凝噎:“这还修什么呀,买个新的吧?这种科技是人家的内部机密,存在自毁程序,怎么可能让你轻易拆开来修。你到底是不是星际人啊?”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宁城却顿了一下才答道:“当然不是。”
戚依白瞟向他。
“我是虫族,被发现了。”宁城道,说完他见戚依白毫无反应,他便在对方像是看傻子一样的视线中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我开玩笑的。”
戚依白轻哼了一声,表面毫不在意,心里却将这个想法列进了自己怀疑的小框框里。
宁城是虫族的可能性不大,但这和他不是人并不冲突。
想着,她道:“家里应该装一个装修的AI了,什么都让你干似乎也不太好。”
宁城答应了:“我愿意继续做下去,不过如果你觉得AI能处理的更好的话,我也可以去买。”
如果别人说这话,大概率是违心的,但是宁城不一样,戚依白知道他绝对可以这样做。
“那就买吧。”戚依白一锤定音,她走回餐桌上坐下,从容地吃起了宁城给她包好的卷饼。
味道很棒,和他以往的厨艺一样没有任何下降。戚依白对此还算满意,起码没有因为进入了游戏而降低她的生活水平。
血族那个副本实在太累,她活得颠三倒四,纵使是比其他人好一些,也依旧让熬夜成了常态。
现在她能睡到自然醒,虽说她也知道这是游戏麻痹她的信号。
没有厮杀,没有倒计时,没有尸体,没有悬而不决的案件。
一切都格外安宁,却又因此而不正常。
戚依白吃得不多,但是心情却好了很多,睡得好她的脑袋也清醒,转得很快,转瞬间就给自己列了一个待办事项,将所有的矛盾的细节一一罗列了出来,等待寻找答案。
而其中,第一个答案不需要找,直接问就好。
她看向宁城,开口就正中红心:“为什么娶我?”
宁城也在吃,他的动作优雅,吃个土豆丝卷饼居然吃出了西餐的感觉。
听到戚依白的话他自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徐徐抬起头来:“因为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你。”
“见色起意。”戚依白总结。
“并非如此,通过了解,也发现你身上有很多让我喜欢的特质。”宁城说完,问她:“吃好了我就去洗碗。”
戚依白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抻了一下:“好喔。”
吃好饭她看起来似乎又要睡...
着了,总是睡不够的样子,嘴里却碎碎念着:“我们认识一天,唯一做的正事就是领证,你是觉得我足够傻三天就被你骗回了家,所以你得好好照顾着我点吗?”
宁城回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机:“还有很多细节呢,需要我一件件地和你说吗?”
戚依白仰起头,想了下:“那你说吧,我看看你要怎么夸。”
宁城便开始了。
十分钟后,戚依白不可置信:“你通过我过马路的姿势看出了我是一个细心严谨的人?”
宁城认真地道:“是的,我的判断绝不会错。”
二十分钟后,戚依白像是见了鬼:“你通过我喝咖啡的动作判断出了我是一个面冷心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宁城郑重其事地承诺:“当时你的表情带着三分犀利,五分柔和,以及两分漫不经心,从中剥离出一部分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戚依白:“……我看着咖啡犀利啊?”
“所以说你的眼神很有深度。”
三十分钟后,戚依白累了。
她缓缓起身,少见地用商量的语气对宁城道:“要不,咱们改天再聊吧?”
宁城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可我才刚说完我们相遇的前十分钟。”
戚依白扫了他一眼:“可是我已经快吐了。”
宁城稍怔,接着有些失落地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听的话,也可以。”
他走到戚依白面前,抬起她的手:“但我想让你知道你在我这里的重要性绝非是你想象中由某个因素决定的,而是由多个事件共同影响的后果。我们的感情的确发展得快了一些,但它的厚度并不弱于其他人。”
戚依白很感动。
她踮起脚尖来,几乎要贴到宁城的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宁城轻点下巴:“愿闻其详。”
“因为别人都没有这样一双发现优点的眼睛。”戚依白微笑地说着,忽然抱住他的腰,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你愿意把这一切写下来吗?我想回去赖会儿床,等你写完再回来找我好吗?”
宁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对上一双清澈纯净的眼睛。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戚依白就对着他的腰窝拧了一下:“听到没?快点去写!”
她想着把人支开自己好好上个网,结果总有人这么不上道。
宁城感觉对味儿了。
可他没动,而是撩开衣服:“青了。”
戚依白不会次次被他的卖惨糊弄过去,更何况因为对方的这一次操作她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她戳了一下那个伤口处,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道:“是诶,说青就青了,细胞反应得都没你快,我又没用劲儿。”
宁城沉默了下来。
在戚依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墙上的钟表忽然之间走得很快,就像是被加了倍速一样。
在戚依白等待回答的三秒钟时间里,房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样。
待尘埃落定,时针走向了3点整,宁城才像是重...
新被上了发条一样浅笑着问她:“睡迷糊了?都三点了,你不是刚睡完午觉起来么,装修工人都来过了,你还说才过去一会儿?想赖账?”
戚依白被气笑,她张了张嘴,恼怒却被憋在胸腔里,最后吐出了一个字:“啊?”
她感觉头有些疼,轻轻锤了两下后,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却发现时间果然是下午三点。
可是……
戚依白感觉有千言万语要出口,却都卡在了嘴边上。
她分明记得她们的对话发生在上一秒,但是桌子上放了一小叠纸,密密麻麻地写好了宁城要和她说的她的优点。
她分明感觉自己没有睡午觉,记忆里她却一击即退,掐完宁城就回房间了。
戚依白是个喜欢观察细节的人,可是这一刻,她却感觉自己的观感全部都是错误的。
她想要坚信自己的判断,放眼望去却找不到任何佐证,就连她的大脑都在抗衡自己,记忆都在说服她她走错了方向。
戚依白迟疑得越久,就越被说服,到最后她甚至不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怀疑些什么,又为什么有此怀疑了。
她抱着胳膊搓了搓,感觉有点冷,只是说不上寒气是从哪里来的。在这温暖的室内,她像是找不到根的浮萍,在对抗着看不见的怪物:“可能因为我梦里又揍了你一顿,所以迷糊了吧。”
“那怎么补偿我?”宁城问。
戚依白还是懵懵得,反应都比平时慢一些,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还想要补偿?跟我提要求么?”
“当然不是。”宁城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但我们才新婚,我想借着这个理由多了解你一些。”
话毕,他叹气:“我知道你对我们没有信心,所以我想做点什么。”
本来不想理会他,正在尝试着解开自己一头乱麻的戚依白听到这句话稍微沉吟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反正她本来也没什么头绪。
想起副本的主旨,似乎也说过要让玩家和“丈夫”互相了解,那么既然宁城主动提起,她没道理不答应。
就这样,戚依白拿起了自己完全不顺手的小药箱,看了半天后又放下。
“怎么了?”宁城问。
戚依白转过头:“你只是淤青,又不是流血,这里面的东西你也用不上啊。”
宁城似是有些意外:“让我看看。”
说着,他拿起了一瓶碘酒:“用这个就好了。”
“真的?”戚依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在对方接话之前,却道:“这个可能会有点疼哦。”
处理淤青用不到碘酒,她心里清楚,可却像是在看到文身时一样隐瞒了下来。
她已经开始慢慢意识到,在这个副本里她不能讲,不能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说出来,只能假装对方和这个世界是正常的。
其实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重新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戚依白感觉自己不止一次发现过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下一秒就被诡异地纠正了。这些内容也未必是被戚依白说了出来,许多是被她的肢体语言表达了出来。
但总结来去,戚依白居然几乎找不到确切的点,大多数部分似乎都发生了错乱,她翻找着自己的回忆,却没发现哪里有破绽。
在这种情况下,不坚定&#3...
0340;人就会产生自我怀疑,或者干脆被带过去,忽略掉近在咫尺的危险。
但戚依白不一样。
她是个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清楚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但脑子转得还算快。
她绝对不止一次给自己报警过,只是后来都被模糊掉了,哪怕找不到证据,她也知道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戚依白需要做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表现出来。
把自己伪装起来,才能在乱序中找到一条生路。
擦了碘酒后,淤青要不了多久就完全消散了,像是变魔术似的。
戚依白这回什么也没说,像是接受了这个设定一般,还道:“可真能忍,这样都不说疼。”
宁城笑笑:“其实是疼得,但我怕你担心。”
戚依白又戳了他一下,半真半假地道:“那你就别惹我生气呀,我生气了就是不好说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城颔首:“好。”
他没说自己压根不知道怎么惹戚依白生气了,就一口答应下来。
话是这么说,戚依白却知道他不可能做到。
因为这一切早就已经被他搅和得很乱了。
戚依白放下碘酒和棉签,一时之间还觉得有点好笑。
在她给宁城处理伤口和用碘酒处理淤青之间,她也不知道哪个更离谱点。
“不是说要互相了解吗?”戚依白问:“怎么不说?”
“好。”宁城坐得端正了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父母呢?”戚依白问:“都没见过。”
宁城问:“你忘了?我们领证之前互通电话联系过的,他们对你很满意,不用担心。”
戚依白轻哼了声,骗子。
现实中她都没和宁城的爸爸妈妈见过!
可她现在毕竟是傻子的老婆,你对一个脑瓜子不正常的人能有什么要求呢?没有。
于是她选择面对现实,继续道:“那你是什么职业?在哪里上班,一个月挣多少工资?有车有房么?养得起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