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谢双瑶命犯搬砖呢?这边在衡量工作量, 考虑是否该放开培训班这块工作的时候,她是完全忽略了自己本时空最大仓管兼图书馆管理员这一重身份的。本身,她自己携带的硬盘, 已经让她掌握的书籍数量超过本时空所有藏书数量了——要知道, 如今最大的典籍汇总,基本也就相当于是敏朝的官方图书储备量,《文献大成》丛书, 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万册而已。而梵蒂冈的藏书馆,抛开同一书籍不同版本不去计算的话, 能不能有二十万册,这是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二十几万册,在古代是很大的数目了, 但在后世的数字图书馆库面前,算得了什么?谢双瑶这边,如果计算上影音介质的话, 资源简直要奔百万去了,她一辈子也没法把自己的资源储备完全利用, 这基本已经是事实了——有资源囤积癖的人,下资源是不挑的,都是直接拖库, 尤其是图书馆包, 百分之八十的著作谢双瑶既看不懂, 也不知道它能在什么领域发挥作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囤积起来主要的目的是其中有一部分资源是她需要的, 既然如此,谁说的准别的资源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反正都是pdf,屯起来先了。
这种还是中文著作, 很多外语教科书的包,那都是在外网分享软件里下的,主要的目的是为非洲当地老乡提供便宜的盗版教科书资源,打印出来直接能用,对于本地的学生来说是个很大的帮助,甚至很多老师也会辗转向‘万能的中国人’来求助。这对她来说都是当地的结实人脉,要知道,在他穿越之前,非洲方兴未艾的一个行业,就是为欧美大学生代写论文。
这些非洲大学生靠这种跨国的脑力产业链,赚取到了在当地很可观的收入,而他们本身的身份,很可能就是部落酋长的儿子,因此才有受到高等教育的机会。别看他们买不起太多欧美的天价正版教科书,但这样的朋友说不准就能让农场在本地的经营更加顺畅一些,或者,谢双瑶将来如果调职的话,到当地更方便展开工作呢?
基于这种免费资源没人不需要的思想,她的硬盘里还囤了一些自己都看不懂的西语、法语电视剧之类的,甚至还有泰语、土耳其语等等,这些电视剧没有配字幕,在这个时空就注定属于无法被解读的资源,因为谁都听不懂演员们说的话。而现在时间线的改易,已经是万马奔腾,拉稀一样的扭转到另一个方向了,谢双瑶都不知道这些国家后续还会不会发展出电视剧里说的语言,如果他们全都被汉语浪潮洗刷,放弃原语言的发展脉络,让语言停留在这个阶段,同时大量吸纳汉语,形成了‘汉化古英语’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原时空的‘现代英语’、‘现代法语’,就会成为拉丁文一样,仅仅是基于研究原时空文献而被人学习的语言了。就这还是因为这些语言在原时空算强势,谢双瑶带来了很多教材,如果没有教材的话,仅靠一些电视剧的孤本,是无法在本时空留下什么痕迹的。那这种资源也就完全无用了,谢双瑶就算让本时空的土著来看,也没有什么用处。这种资源就可以归为废弃资源。
其实,就她这些年陆续对港口进行盘库的结果来看,废弃资源还挺多的,电视剧只是个例子而已,港口这里各国水手都有,他们的电脑和手机有些还没有密码(或密码很简单),只要能打开,就会发现,基于水手行业的特殊性,其中也必然囤积了大量资源。
所以,虽然无人在意,但谢双瑶现在其实还是本时空最大的小电影收藏家,她的资源库里国籍门类最完整的还不是万国电视剧和歌曲,而是各种口味、各种语言的颜色小视频。她可以断言,如果把自用电脑里的施法材料删除,那么起码有一半以上的电脑基本就和原装的差不多了。
嗯……这很难评,谢双瑶虽然保留了这些资源没有删除(对一个仓鼠症患者来说,空间不紧张的话要删掉找不回来的资源,还不如让她死),但也认为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在本时代传播的必要。像是这种东西还有很多,就算不说外语资源好了,很多汉语资源,尤其是影视剧资源,谢双瑶也觉得没有必要放出来,主要是这里头似是而非的东西特别的多,看多了容易扭曲土著对另一个时空的印象——或者也可以说会揭穿另一个时空的底裤,让他们看破另一个时空同样存在的战争、动乱、压迫、不公和痛苦。
当然,谢双瑶自始至终没想过要神化自己,这就让她在做事的时候顾虑少了很多。如果她想要树立自己神一样的权威,那的确应该要慎重垄断带来的资源,免得泄露真相,被人看破自己就是另一个时空很平凡的一员。但谢双瑶一直对外就是如此声称的,她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这一点她不怕承认,因为不论承认与否,也改变不了她在这个时空的核心竞争力。反而她还担心民间那股子暗搓搓神化她的势力,赞成者实在太多,给了很多巫婆神汉浑水摸鱼的空间呢。
但是,她这种反神化的努力,只是对抗了对她个人的崇拜,却无法解决民间对天界的普遍推崇,因为天界的一个产品,的确就是民间所谓的神器。就算上层对于天界已经多多少少都有了自己的思考,在谢双瑶的强调下,至少也知道祛魅是谢双瑶认可的正确基调。但这也是高层,中层、底层吏目都对天界盲目崇拜,民间就更不必说了。
所谓的‘索隐派’,热衷通过影视作品来推测后世真貌的团体,谢双瑶也是知道的。她感觉这些人有对后世的现象照单全收,一概合理化的危险,把影视作品中的夸张,看做是正常现象,把其中传递的一些非普遍三观,当成圣旨,一门心思的就是要把这条时间线往那条去靠拢。这就是她特别不乐见的趋势。
——这些也只是想得到的麻烦,还有很多想不到的麻烦,也必然是增加接触后会出现的事情。比如说,现在洋番这么多,被他们看到了一些影视作品,让他们发现了,现在很多华属地区,实际上在历史上会是他们的殖民地,给他们的祖国长期供血。那么,这些洋番会怎么想呢?本来能做买地的走狗就很满足了,现在一看,好哇,原来我祖上——不对,原来我的后代是可以阔过的!
这一下,心思会不会就大起来了?是不是就蕴藏起什么搞自立派系的小心思了?思想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要最小心,最慎重的,一种观念的传递和酝酿,远比一些产品的传输要危险得多。谢双瑶现在都敢把蒸汽机卖给欧罗巴,但在思想上她是非常小心的。因为如今她影响欧罗巴局势的渠道非常的有限,如果有不利于华夏的思潮泛起,她没有手段能控制它的蔓延。
这只是诸多顾虑中的一种而已,同样道理的还有建州对自己前途的预期,只是相对于洋番较弱一些而已,因为建州现在人还很少,一半以上的人口都在买地腹心膏腴之地,说实话吧,几年下来早就汉化得差不多了。谢双瑶对此是有充分认识的:以现如今汉族人口的绝对优势,以及汉族文化的绝对强势,只要一持开放的态度,有多余的资源供给番族一起生活,在该族人民过上好日子的同时,对该族文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很快就会被基本完全同化。
这种同化,和买地本身的意愿无关,因为很多时候,文化的土壤就是特有的习俗,但买地对于习俗有自己的底线,大部分番族的习俗都抵触了买地红线,同时买地还鼓励分家,家一分,家族一散,习俗一改,大家工业化、城镇化搞起来了,全都乐不思蜀,谁还记得那些繁琐又老掉牙的规矩啊。残留得最久的只有特有的节庆——日子过得好了,就会找各种理由来吃吃喝喝,所以节日习俗是留得最久的。
建州南下的老弱妇孺,几年的饱饭吃下来,现在扔在人群里,根本分不出和汉人的区别,一个个汉语说得贼六,生活在建新的那部分青壮,又非常依赖买地的资源,同时他们还面临了和哥萨克人大量混血的局势,被迫要采纳买活文化作为主轴来建立统一共识,就算被他们觑见了另一个时空的历史真相,影响也没那么大了,所以这一次,童奴儿居然真以风烛残年之躯,挣扎到羊城港之后,谢双瑶在和他会面时也很爽快地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