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示意身边的亚瑟进去。
弗朗西斯拿起干净的毛巾,优雅地擦拭手指:“我还以为你会投反对票。”
昨天的会议上,弗朗西斯投的就是反对。
凯撒说:“我是帝国的军人。”
谈话间,亚瑟将尤金妮抱出来,在她身上盖了柔软的毯子。
弗朗西斯啧一声:“临终关怀?”
“是对她的尊重,”凯撒摘下帽子,面对昔日挚友,他简短地说,“她值得。”
即使阵营不同,即使对方为帝国造成了干扰。
但一个为自己种族而战的人,值得尊敬和欣赏。
……除了那个美丽小废物。
冷不丁想起昨天她掉着眼泪、吸着冷气捂脖子的模样,凯撒皱眉。
他侧身,看着蜷缩在亚瑟怀抱中、明天即将面临死刑的尤金妮。
对方的金色头发垂下来,在阴影处,有些像那个笨蛋的棕色卷发。
凯撒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次日,为这两人进行安乐死的时候,凯撒并未在场。
为了以示震慑,不少人提出要对这两个间谍实施枪决;凯撒坚持人道主义,选择安乐死。
首相同意了。
在这份处刑文件上签下名字的时候,首相全程毫无波动,他就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机器。
一同签署的,还有处死官邸中剩下阿斯蒂族人的秘密文件。
同样是安乐死,让他们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过世,不会感受到痛苦。
这个秘密指令执行的前两个小时,凯撒刚刚结束完内部会议,乘车返回自己的家。
夏天即将结束,窗外的寒气弥漫上来,帝国之夜安静沉默,凯撒听着车内的悠扬音乐,闭上眼睛。
心口仍旧有些发闷,不太舒服。
有种令人不适的预感。
很快,凯撒明白了这些不适的来源——
“上将,那个……嗯……有个阿斯蒂族人试图逃出来,她、呃、她说她和您有关系……”那边的守卫结结巴巴开口,说话很不利索,“……请您回来。”
那个漂亮的小蠢货。
在今天,她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脑袋瓜终于灵光了一次。
凯撒重新回到混乱中心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这个纤细的身影,站在塔楼上,抱着尖尖的避雷针。
凯撒闭上眼睛。
深深呼吸。
再睁开眼睛。
……这个笨蛋。
果然,没有这个小耗子去不了的地方,哪怕是已经废弃二十年的、被木板封死的塔楼。
也不知道她如何爬上去的。
无论如何,纤细少女抱住细细避雷针的模样的确骇人,尤其是她两只脚踩在不足二十厘米的平台上,还有一只手拿着喇叭——
“她哪里来的喇叭?”
凯撒震惊地问身边人。
对方目光躲闪:“……大概是食堂的,被她偷走了。”
“凯撒!!!”
“凯撒上将!!!”
不等凯撒说话,萝拉已经将喇叭拿到嘴边叫着他,她大声控诉:“难道你忘记我们之前的花前月下了吗?你忘记我们的山盟海誓了吗?你忘记你叫我小宝贝我叫你小甜心了吗?”
小——甜——心——
这三个字在喇叭的播报下,响亮地传到地面上每个人的耳朵中。
很好。
她成功激怒了凯撒小甜心。
凯撒不确定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已经在上面说了多少肮脏的话,他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对方。
早知道,就该一鞭子把她抽死。
或者,第一次见面时候,就该弄死。
这个聒噪的漂亮小山雀,除了味道之外没有一点儿能让人省心。
那个喇叭用绳子挂在她的脖子上,她松开喇叭,一只手在口袋里掏起来。
凯撒不悦。
这个家伙又想掏什么古怪的东西出来?
难道是她的喇叭没电了?
果然是个美丽废物,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连提前检查电源都不会。
萝拉掏啊掏,她掏出一方洁净的、凯撒很眼熟的丝帕。
是那晚她哭唧唧从他这里讨去的。
凯撒手指骨节响了一下。
而高台之上,萝拉挥舞着那方绣有萨列里家族族徽的丝帕,低头,对着挂在脖子上的喇叭,慷慨激昂地开口——
“我现在,已经怀上凯撒上将的孩子了!!!”
“你还记得送我的定情信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