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顺着柴明的视线,看见了走在最后的白一鸣。
距离近了,柴明开口:“白一鸣,你过来。”
白一鸣仰着头,看一眼,又收回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柴明面前。
柴明指着余乐问:“认识吗?”
白一鸣看了余乐一眼,摇头。
柴明说:“国家队的新队员,这几天你负责带他们,跟着他们一起训练,选训队你暂时就不要参加了。”
白一鸣也没表情,“哦”了一声。
余乐看不懂柴明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利用优秀队员打压他们,制造双方矛盾,调动训练积极性?毕竟怎么想,他们的训练进度也不可能按到一块去,眼前这个可是个世界冠军!
再看看程文海、石河和自己,入门级新手了解一下嗯?
柴明简单说了两句,就带他们进了“晶洋”。
“晶洋滑雪馆”其实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室内滑雪场,一个是缆车乘坐的起点,从大厅进去,墙上贴着,地面立着,都是分流的标语。
一路走过去,余乐看见了“滑雪场箭头”,“缆车箭头”,“洗手间箭头”,“购物中心箭头”,“游客中心箭头”,以及“餐厅箭头”。
进了馆内,温度明显降低,体感已经到了十度左右,身上穿的长袖T恤已经无法御寒。
他们一路沿着更衣室箭头走过去,来到男子更衣室,没等捞门帘,里面传来章晓的怪叫:“柴魔头来啦!”
柴明贴上门帘的手一顿,接着一用力,门帘“唰”的被掀开。
余乐在身后默哀。
进了更衣室,里面的人都安静如鸡,章晓缩在人后面弯腰穿衣服,躬着个后背和屁股露出来,然后又在柴明的注视中,把屁股一点点地收了回去。
“章晓!”柴明开口。
章晓抬头,一副茫然天真的表情,脸上洋溢着笑容:“柴教有事吩咐。”
余乐看了程文海一眼。
程文海扬眉:“干吗?”
余乐说:“仔细看看缩小版的你。”
“哈!我哪儿有这么谄媚!”
柴明突然回头:“程文海。”
程文海脸上笑容骤然灿烂:“柴教有事吩咐。”
余乐“噗”一声,笑翻了。
柴明让章晓带着程文海去找路未方拿更衣柜的钥匙,程文海有手机,章晓知道去哪里问电话。
然后又点了白一鸣的名字,说:“一会儿你跟着他们一起训练,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安排吗?”
白一鸣摇头,这样看倒是挺乖,看来在“大魔王”面前,是龙是蛇都得盘着。
柴明深深看着白一鸣说:“余乐是老国家队员,脾气性格都好,你的人际关系是个难题,好好跟你乐哥学学。”
余乐急忙矜持:“没没没,虚长几岁。”
白一鸣扫了余乐一眼,没说话。
柴明又说:“你的基本功好,和他们一起训练,也能更快得出训练效果。”
余乐点头:“对对对,互相学习,达者为师。”
白一鸣的眉心就算藏在了头发下面,余乐也能看出他蹙紧的眉头。
没过一会儿,程文海回来了,柴明见他们自己分柜子,就走开换衣服去了。
其他的队员先一步离开,更衣室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非常的安静,余乐觉得自己换衣服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
第一次穿正经的滑雪服很不顺手,从背带到裤脚,余乐都是观察着白一鸣在穿,一套衣服足足花了十分钟,而且手腕脚腕腰上的防漏风条的存在,也相当的奇怪,整个人像是被拘在了一个大气球里,既臃肿又拘束。
在穿衣服的过程里,白一鸣一言不发,目光也很少落在他们身上,见他们动作生疏缓慢也不催,竟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书,就那么站着看了起来。
余乐也算是见多了运动员,这种有文艺范儿的运动员还是第一次看见,歪头抬手翻看封面,嘴里说着:“什么小说……五三!?”
白一鸣嘴角抿紧,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从他手里移开,一言不发的低头继续看。
余乐:???
余乐:!!!
余乐:……
喜欢看《五三》的白一鸣小同志,在余乐的心里瞬间就迷之梦幻了起来,导致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和对方“破冰”。
白一鸣也不在乎没人和自己说话,柴明让他跟着余乐,他就跟着余乐,一起推开最后一扇门,进了滑雪场。
意料外的,自由式滑雪国家队训练中心的滑雪馆还没有京城那边的大。
里面虽然也有两条雪道,但坡度并不大,尤其是当初震慑了余乐的“大跳台”,在这里却低矮了很多,感觉上甚至不足90米,而且整体的灯光偏暗,体感并不是很好。
选训队的队员们已经在护栏里的平地上站好,一人怀里抱着一对滑雪板,路未方和另外一名教练正在说话。
他们出现,队员的目光都移过来,于是路未方看见后便走了过来。
隔着护栏,他双肘撑在护栏上,对柴明喊话:“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
柴明点了一下头,带着他们往路未方指的方向走去,余乐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路未方笑的眼睛眯眯,阴险狡诈的像只狐狸。
唔……感觉不是很好。
就这么沿着护栏一路往前走,越走越远,距离选训队员也越来越远。
这里的光更暗了。
程文海忍不住问白一鸣:“我们干吗去?”
白一鸣保持安静,在暗光下,那双眼里像是一点光都没有。
程文海看了余乐一眼,大概意思是这小孩儿他不喜欢。
余乐回应:就人那身家,人那成绩,你喜不喜欢重要吗?
程文海:没礼貌。
余乐:他会在落地窗前看五三。
程文海:“啊?”
递着眼色,走在前面的柴明终于停了下来。
余乐从柴明身侧看过去,看见了前方堆积如小山似的滑雪板。
柴明指着这座“小山”说:“今天上午你们把这些滑雪板养护整理好,完成了下午再训练。”
程文海:“啊?”
余乐:“……”
石河:“……”
白一鸣:“……”
程文海苦着脸问:“为什么啊?”
柴明一句话就怼了回去:“什么情况下滑雪板出问题?滑雪板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在哪里?如何养护自己的滑雪板?滑雪板怎么构成的?你都知道吗?”
程文海:“……”
不知道。
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运动员,对滑雪板一窍不通。
柴明气势到位,理由又强硬,说完直接吩咐:“白一鸣,你教他们怎么养护滑雪板,不能用的放一边,能用的放另外一边。”
白一鸣闷闷地“嗯”了一声。
一个人,也不说话,走到“小山”面前,盘膝一坐,抽出一个滑雪板看了一圈,说:“板面没问题,固定器里面的弹簧坏了。”
余乐第一个跟上去,蹲下去的时候发现滑雪鞋蹲着很费劲,干脆也像他一样盘膝坐下。
摊手:“我看看。”
白一鸣看他一眼,将滑雪板递到了他的手里。
余乐有了方向,就去看,去摸,去压,问:“是这里吗?”
“嗯。”
“怎么修?”
“修不了。”
“那……哦,整个固定器都换了是吧?我看见上螺丝的地方了。”
“嗯……”
余乐仔细又看过,然后将滑雪板递给挨着他坐下的程文海,“你也看看,是这里坏了,可以从这里下了螺丝整个换新……”
直到滑雪板换到石河手里,柴明安静地走开,他走到一半,路未方迎了过来,人未到,笑声便响起来,“你让他们去摸滑雪板真是绝了,那群小孩儿都看呆了,再带上一个白一鸣,更绝!不过你说余乐能改点儿白一鸣的脾气,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柴明回头看了一眼,眼眸变得柔软:“余乐的脾气很好,聪明自信还不失冷静担当,把白一鸣交给他是最合适的。”
路未方微笑:“这么高的评价?”
本以为柴明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柴明却点头:“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