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在前面,身体往下压,从跳台上飞驰出去。
2号紧张地开始加速,试图保持自己的晋级名额。
他更先飞出跳台,但落地的时候,原本还落后他的克劳斯已经和他平齐了!
前面是第二个跳台,余乐已经进入状态。
或许他在这个项目上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但跳台部分绝对完美,这份完美也让他迅速进入到比赛的状态里,再次变得心无旁骛。
速度再一次加快。
2号选手和克劳斯紧随其后,同时飞出第二个跳台。
2号选手有点慌了,克劳斯却一如既往的稳定。
落地!
克劳斯超出2号选手,领先半个板位。
晋级名额发生变化,2号选手已经在丢掉名额的门口徘徊,如果他不尽快调整,实现再次反超……
克劳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直线部分虽然没有拉开优势,但在进入下一个回转区域的时候,不过是一进一出间,就再度拉开2号、不,现在已经是排名3位的选手,将近一个板位。
这个距离,再想超过一名头部运动员,还不如做梦来的痛快。
不过3号显然也是做梦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余乐的节奏带进坑里。
事实上,如果他能够更有勇气,并且更具备竞争心,选择在前半截努力超过余乐,说不定他就成了。
至于现在嘛……
余乐也已经收束注意力,一心一意在比赛中,速度不断加快的同时,也没有了他的机会。
这就离谱!
回去看过复盘的3号,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不过现在,这场追逐赛,在克劳斯超越他之后,也就没有他的事儿了。
他只能看着余乐在前面疾驰,身后像是疯了一样追赶的克劳斯。
天花板运动员气场全开的背影,简直让人心如擂鼓。
克劳斯的牙根都要咬碎了。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而且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追赶余乐变得越来越难。
余乐正在以一个让人惊叹的速度,适应这个赛道,他像是摸到了脚下雪道的脉络,搭乘上了特快的列车,或许比他的速度慢上一点点,但想要在短时间内超越根本不可能。
懊恼。
还有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紧迫感,让克劳斯在理论上不应该加速的地方,再一次挥仗。
这一次他控制的很好。
但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车薪。
余乐滑的很不错,从克劳斯的视角来看,接连两次的波浪,还有那刚刚飞扬的跳台,无论是速度,还是控制,都达到了和他一样的水准。
他追不上,完全追不上!
只剩下最后一个跳台,前面就是终点线,他已经看见了那道红线。
该死的!他第一次觉得终点线那么近,如果能够再远点,哪怕两百米,或许他就能够夺回小组第一名。
余乐飞了起来,就在他的眼前,他伸出手,抓不住。
不要走!
喉咙里像是发出声嘶力竭的嘶吼,刺激的他眼睛都红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余乐冲过了那条红线。
不甘和后悔在克劳斯的胸口翻滚,还有那浓烈的恐惧,简直让他希望自己在落在地上的瞬间,可以被这片雪地吞没,回到起点再来一次。
不,不是再来一次,而是在更早之前,在那些谣言传到自己耳边的时候,就应该严厉地叱喝纠正。
真是脸都丢没了!
从一开始,从资格赛开始,自己就输的一无所有!!
冲过红线,明知道余乐往右边滑去,他应该避开的,但他还是选择控制方向,滑向了那边。
因为,选手通道在那里。
这个赛场,他一刻都不想留,如果不是最后的自尊心,他甚至情愿自己被淘汰掉。
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在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从看见余乐开始,一切就都乱了。
稀里糊涂,乱七八糟!
余乐在距离电视屏幕最近的护栏前停了下来,重新挺直的身体像是填满了愉悦感,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会以小组第一的名次,进入半决赛。
尤其是在克劳斯明显试图对自己出手的情况下,拿到了小组第一。
就是,有点神奇。
喜悦在身体里冲撞,连带着脸上都浮现压不住的笑容,他转头去看身后的情形。突然一阵黑色的飓风迎面刮来,又在即将撞上自己的前一秒,悠然一旋,荡出一个弧度,在选手通道口,徐徐停了下来。
是克劳斯。
克劳斯站定,左脚踩右脚,脱下滑雪板,然后将腿往前一踢,一手一个,将雪板抓在了手里。
很帅的下板动作。
然后头盔也不摘,分数也不看,像是屁股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一样,快速地离开了。
余乐望着克劳斯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心情瞬间复杂。
这是……把人气自闭了?
分都不看了吗?
“嘿,余!”又有话筒递了过来,是之前那名身材娇小的女性记者,她努力将话筒递出来,“发生了什么?你赢了克劳斯?他是在生气吗?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在这项目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就拿到了半决赛的名额?你的计划是一枚奖牌,还是金牌?”
这位记者的提问,让四周围的媒体都很好奇,他们不约而同的也将话筒怼了过来。
“你赢了克劳斯?哦,恭喜你!”
“克劳斯在生气吗?他输给了你,是这个原因才离开的吗?”
“我可以知道比赛的详情吗?克劳斯是怎么输给你的?”
余乐:“……”
摘下头盔,取下护目镜的余乐,对媒体记者们笑了一下:“比赛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数可能。抱歉各位,接下来我需要为决赛做准备,有什么问题等到记者会再说。”
如果有记者会的话。
对自己目前在这个项目的实力有着明确认知的余乐微笑着,挥了挥手,便不再理会身后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的提问。
将心比心,虽然不喜欢克劳斯,但也没有必要踩在对方的头上炫耀。
于是,当比赛用时的结果在屏幕上出现的时候,余乐再次庆幸自己的低调原则。
这一轮的比赛,比他上一场多用了三秒多的时间,就连他的资格赛都不如。
所以,只会是赛场上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真的依靠实力,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他现在需要一个复盘。
余乐不再停留,拿起雪板,快步离开。
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原本跟了他一路,在最后才被淘汰掉的那名运动员捂住了胸口。
心塞。
……
上午的比赛结束了。
现在是午休和午餐时间。
下午会进行女子组的1/8和1/4赛,两场决赛会在晚上举行。
时间有点晚,余乐在山上吃过午餐,就和柴明、队员们一起下了山。
今天的比赛结果自然成为了今天的话题核心,包括柴明在内,都在为余乐高兴。
但余乐高兴不起来,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的都是他那慢了三秒的成绩。
自己,还不够强。
今天的比赛能够晋级,是因为幸运。
但接下来的决赛还会这么幸运吗?
他所要面对的可是包括霍尔曼、阿道夫、克劳斯在内,真正的世界最顶尖的一流选手,再没有侥幸可言。
这种忐忑感和焦虑感,甚至午休之后都没有完全缓过来,尤其在他看了比赛复盘后,更浓了。
程文海拿着扑克过来玩,进屋就看见还赖在床上的余乐脸色很不好。
这是还没睡醒?
程文海给白一鸣递眼色,白一鸣摇了一下头,他也不知道。
看我的。
程文海挤眉弄眼地笑,像块砸进池塘的巨石一样,蹦上了余乐的床。
余乐被弹了起来,不等他说话,程文海扑到余乐身边,“乐儿,打牌啊!”
余乐:“……”
“来来来,三个人斗地主,赶紧让我赢赢你,沾点儿喜气。”
“……”
“行了,别懒了,不就是没太滑好吗?关键是结果啊!结果你晋级了就行!多一场比赛,就多一次的进步空间,是不是?”
“……”余乐看着程文海,叹了一口气,笑开嘴角:“海哥,有时候真服你,你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呸!”程文海气得跳脚,“你才是蛔虫呢!会不会说话你!”
余乐的笑容更浓了。
和兄弟一起打牌,确实很能缓解情绪,尤其程文海打个牌,叨叨个没完,把昨天关于国家雪协喊话思密达这事儿,巨细靡遗的又说了一遍,连带着余乐的注意力也拐歪了。
“所以,我发那个微博有效?”余乐将牌打出去的时候,问道。
“有啊,有大效了,就不说丁瓒啊,辉哥啊,大蒙蒙他们的转发留言,今天上午国内正好有一个外交部记者会,就有个老外记者问了这件事。
咱们外交官当时就提到你名字了,并且拿你的话说,运动员的赛场应该是开发公平,热血正能量什么的,并且支持咱们国家雪协的决定,欢迎任何一名在国内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优秀运动员归化。”
说着,程文海瞪大眼睛:“乐儿啊,这事儿闹得好大啊,咱们在国外还感觉不到,听他们说国内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呢,你现在这是厉害狠了啊。”
余乐看着手里的牌,心思早就不在打牌上,担忧地说:“希望这件事能好好解决,让李明宇可以堂堂正正来归化,还不用接受惩罚。”
程文海说:“放心吧,所有人都盯着呢,没有事,倒是你,听说今天赛场遇到点麻烦?还好吗?”
余乐猛地抬头,看见程文海担忧的目光,打牌是假,关心是真。
余乐心里温暖:“挺好的,当时就解决了。”
程文海点头,将牌一把甩出来:“三带一,报双!”
白一鸣眼睛睁大,一脸茫然,疑惑地问了一句:“我错过什么了?”
程文海睨了白一鸣一眼,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程文海:小妖精,和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