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糟糕的“新标签”,但也因此让余乐融入了环境里,身边的人也不再只是竞争对手,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再是那么少数的几个,余乐在这里有了更多的朋友,即便没有交谈,但是当目光对上时,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善意。
就是……很舒服。
余乐沉浸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他之前看见过的那样,如果有人完成了一个很出色的动作,他会和大家一起吹响口哨。换成他也是一样,口哨声在大雪山里回荡不休,清脆明亮。
让余乐想起了他去年第一次参加“洲际赛”的时候,就在奥国的滑雪场里,没有一个人理会他,被漠视的小透明。那个时候他就和周晓阳站在一旁,看着谭婷被大家欢迎着,他们都认识她,而她也认识他们,就是如今这样的气氛。
曾经一度,他很羡慕。
“余,我一直在关注你的跳台部分,你的大跳台可以在昨天晚上那样糟糕的环境里完成四周半,为什么今天在最后两个跳台,你的难度在只在三周,三周半的程度,是什么限制了你的发挥?”
亨利甚至直接和余乐讨论技巧上的话题。
余乐想了想,说:“不知道,但最后的两个跳台,我确实只能做到这个程度,除非状态好。我比赛时候会更加兴奋,容易出错,但高难度动作的成功率也会更高,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亨利说,“我们有五次的机会,就是在不断的试错,直至成功,哦,小伙子,你这样就像是在说,我是一个比赛型的天才运动员。”
余乐笑:“我倒是希望这样,如果我犯错的几率低于我成功率,就更好。”
“不,你一定可以做到,如你所愿。”
“谢谢。”
余乐说完话,转眸看向前方的雪道,悠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今天的比赛,也要加油啊!
……
中午吃过午饭,余乐准时到达了比赛场。
今天看比赛的人更多了。
昨天下午的大跳台预赛被取消后,停留在山上的游客都得到了这个坏消息,就像压抑后更强烈的反弹,余乐在到达赛场的时候,险些被那人山人海的观众吓着。
看比赛的人数前两天多了一倍,购买“VIP站票”的观众也更多了,看着那些站在三层以外的观众,很难想象这钱花的是否有意义。
而且坡面障碍技巧站在前排实在有些不划算,根本看不了全程。
余乐将头收回来,回到了游客中心里为他们准备的热身室,他们来的稍微晚了一点,女子组的比赛已经开始了,没能在赛前为谭婷加油,也有些遗憾。
这样想着,余乐走到白一鸣身边,他们距离亨利不远,装备就放在相邻的两个座位上。
亨利正在和安格尔聊天,余乐过去的时候听见亨利说:“……是的,我看见那个小子了,这几天都在,看见他就感觉到一股压力,发现自己真的老了。”
余乐扬眉,笑道:“你才24岁。”
亨利对他说:“但比起13岁的小孩儿,我真的老了,要知道我看见白的时候,都还没有这样的感觉,时代的鸿沟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说的是谁?13岁?这个年纪能做到什么?”
“能做到什么?让我想想……”亨利说,“可以拿到坡面障碍技巧的全米冠军,也是历史上第一个拿到X-Games奖牌最年轻的运动员,13岁,一枚铜牌,只比金少了1.80分,你相信吗?他才13岁,就拿到了94.00的高分。”
余乐想起来,他记得这个人,还记得对方的名字:“亚瑟·兰德?他来这里了?”
“是的,已经过来好几天了,每次比赛都能够看见这个讨厌的小孩儿……不,不是他的性格讨厌,我只是看见他就觉得自己老了,有种深深的窒息感,察觉到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安格尔在一旁开玩笑:“你的时代?你的时代还没来过吧?前面是盖伦,现在是约拿,你在哪里?”
他只是想要开玩笑,缓解气氛,但亨利没有理会他,反而陷入到深深的沮丧中,“是啊,我的时代还没开启,就要落幕了。”
“哦,兄弟,别这样。”安格尔不得不放软了语气安慰他。
余乐转头看向白一鸣,问:“亚瑟·兰德,你了解过吗?”
白一鸣点头,又摇头,然后说道:“他主要活跃在坡面障碍技巧的赛场,除了X-Games,其他很多比赛都有年龄分组,他的能力在同年龄段应该无敌,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就很强。”
余乐支楞起耳朵,想要听白一鸣更多的见解。
白一鸣只能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更加详细地说道:“比赛是有偶然性,一次完美的发挥,并不代表次次完美的发挥,制霸同年龄段这并不代表什么,我和你,还有这里所有的人,在国内,在同年龄阶段,几乎都看不见对手,所以我们才能站在这里。”
余乐觉得白一鸣用最朴素的语言,说了最嚣张的话,而且“制霸”这个词实在是太霸道了。
制霸了同年龄阶段。
制霸了国内的一个单项。
正是因为他们处在“制霸”的阶段,所以他们才会站在这里,争夺世界冠军。
于是,余乐心里对亚瑟·兰德的警惕感,像是退潮的大海一样,一去几百米。
是了。
亚瑟·兰德才13岁,当他成长起来的时候,自己或许已经退役了。
可是白一鸣却又说了一句,“他今年14岁,在下个奥运赛季,你应该就会在国际赛场上遇见他,那时候他的实力应该很不错。”
余乐:“……讨不讨厌,刚刚放下的警惕心又升起来了,这不上不下地吊着,不难受吗?”
白一鸣被逗笑,嘴角勾着,最近笑的多,初始的笑容都灿烂了很多啊。
关于亚瑟·兰德的话题持续的有点久,亨利很在意这个后辈,所以几乎在整个热身过程里都在聊他。
“米国人把这个小孩叫做“未来之星”,比利就是因为输给了亚瑟,上个赛季情绪都在崩溃的边缘,参加比赛没有好的成绩,回去后还被舆论攻击,但现在的问题就是,米国的自由式滑雪运动员出现了断层,老一辈的成绩不好,年轻的一代年龄又太小。
你们相信吗?米国人去奥委会申请放宽今年冬奥会的年龄限制,他们认为十四岁已经可以参加比赛,认为只要亚瑟·兰德可以在世界杯拿到足够的积分,他就应该拿到资格。
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这样的“秘闻”,听的余乐津津有味,就连白一鸣都被吸引看了过去。
安格尔不耐烦:“你就说吧。”
亨利莞尔一笑:“奥委会对那些米国佬说……滚蛋吧!”
当安格尔露出笑容的时候,余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笑了。
就在这样的笑声中,他们迎来“公园滑雪”比赛的第三个项目,坡面障碍技巧比赛。
在这个项目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约拿、亨利的身上,当然也有人在议论余乐,但在这次的嘉年华活动赛场里,无论是观众还是选手,对余乐的印象都还停留在“大跳台”的优异水平上。
余乐出现的太突然,突然就成为一名自由式滑雪的运动员,突然就在“世界杯”的分站赛拿到了第五名,但又很突然的受了伤,没等他获得更好的成绩,整个赛季就结束了,即便是对“世界杯”持续关注的粉丝,提到余乐的时候,也只会说道“那个华国人”。
而且比起余乐的成绩,很多人都只记得,余乐与水木朝生的那点儿八卦消息,他们会根据道听途说的内容,在心里添油加醋的判定“事实”。认为余乐故意伤害水木朝生的,也大有人在。
但这种忽略感余乐感受不到,因为所有的参赛选手都认识他了。
人的手臂很短,目光有限,有时候只能关注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区域,就像获得一偶安定,哪管世界天翻地覆。
余乐和其他人一起前往出发点的时候,会有人对他说:“今天也是你的主场吗?你的大跳台已经很出色了,坡面障碍技巧一定也很好。”
也有人说:“非常想要看见你的表演,能够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
还有人说:“朋友,今天中午我在油管看见了你的大跳台视频,非常多,你出名了,我喜欢的一个主播一直在夸你。”
因此,余乐的英语水平,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听说能力”,得到了再进一步的巩固。
缆车将他们送到山上的出发点。
这里的雪地有些泥泞,从早上开始就有人不断在这个区域走动,雪化了又凝固,工作人员不得不大把的撒上专用的雪盐。
余乐踩过松软的雪地,直至来到休息室前。
休息室是一个钢筋混凝土,长久的建筑物,这里甚至有面包店和咖啡店,而且现在还在营业。咖啡店的二楼坐着一些财大气粗的游客,想想这个时间段,在这个位置,需要付出多少钱,才能够获得这样的“VVIP座位”。
“乐神!!”
冷不丁的,余乐听见了华国的语言,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对方再叫,“白一鸣小哥哥!”
这次没毛病了,确实是华国语言。
余乐仰头目光随着声音望去,在咖啡厅二楼的“VVIP座位”上,看见了一男一女两个黑发黑眼的华国人。
这个男人……余乐觉得自己好像见过,其实长的也不怎么样,但就是给人一种富贵脸的感觉,又或者说他的财富让他的面孔熠熠生辉。而在他身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大眼睛、瓜子脸,丰润的嘴唇,挺翘的鼻梁,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好像经常看见这样的脸。
“加油乐神!”男人低头对余乐摆手,“我们特意来看你和白一鸣的比赛,今天你们肯定最棒!”
女人嘟着嘴唇,吹出飞吻:“爱你们哦!”
余乐:“……”
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资本家的傻儿子,还有他的网红女友吗?
不过不提人家的家庭财富和个人审美,余乐相信他们花费大价钱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来为自己和白一鸣加油的。
所以余乐摆了摆手,笑道:“谢谢。”
“傻儿子”:“有空上来和咖啡。”
余乐:“好。”
走进咖啡厅,这里被临时设置成了选手的休息室,里面提供了全免费的食物饮料,有选手并不在乎摄入“□□”,所以还点了一杯咖啡在赛前慢悠悠地喝。
亨利也端了一杯咖啡过来,坐在余乐和白一鸣的对面,在询问他们确定不喝后,说了一句:“你们华国这些年越来越强了,有钱人更多,各方面的人才也增加,就连自由式滑雪也出现了你们,我这两年听见的关于华国的话题,比过去二十年多年还要多,真希望下一次的冬奥会我还能比赛,到你们的国家去看看。”
余乐和白一鸣对视一眼,笑了。
国富民强。
国富和民强
这就是国富民强。
口号不再是口号,而且华国人走出国门后,确实感受到的强烈变化。
所以出门在外,就更不能丢脸了不是吗?
余乐说:“我们要去动一下。”
亨利嘴里含着咖啡,点头。
再度离开,出到门外,余乐感觉自己活动身体的力气都大了几分,心里因为亨利的话在雀跃。
要更加努力,比出个好成绩才行啊。
女子组的比赛在余乐开始热身没多久后,全部结束。
谭婷再度拿到了坡面障碍技巧的冠军,这样一来,她的总积分就达到了34分,在女子“公园滑雪”项目占据在第一名,并且牢牢领先。
比起白一鸣,谭婷显然大可能获得这次比赛的大奖。
女子组的比赛结束,中途有20分钟的空场时间,但却不是留给他们熟悉赛道的,而是工作人员将机器开进雪道,休整找平雪道。
机器轰隆隆的运作着,还有工作人员手持机器走在后面,雪道被压得平整,跳台下面的被摔出坑的位置更是被重点关注。
余乐的热身也彻底结束了,他和白一鸣回到温暖的咖啡厅里,一人裹着一个大毛毯,喝着温热的水,静待比赛的来临。
等待比赛开始的时间最是难熬。
余乐带了手机上来,听着舒缓的音乐放松,似乎快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拍了一下,摘下耳机,白一鸣告诉他:“比赛要开始了。”
放松的神经倏地绷紧。
比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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