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的笑意一僵,似是没想到她还真论起诗来了:“夫人竟有如此学问,实在叫我汗颜。”
泠琅自觉反将她一军,当下十分畅快:“夫君过奖,不过灵光偶至,算不得高深。”
江琮慢悠悠道:“如此。”
泠琅不再理他,她又饶有兴致地望向席上的陈公子,...
这位俊朗的陈公子始终含着笑意,望着同他据理力争的苏娘子,眼神中竟有丝耐人寻味的温柔……
嘶,难道……
怪不得众人如此兴致盎然,郎才女也才,实在是般配,般配。
心中想着这番,耳边却又有人凑过来轻声。
“夫人可瞧出来了?”江琮幽幽道,“陈公子显然心有所属,这二人志趣相投,定是能琴瑟和鸣的一对。”
泠琅再次偏过头,对上青年一双饱含深意的眼。
她柔声道:“是么?”
“这么说来,我同夫君更是志趣相投……”
她笑着抚上他手背,在满座高客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摩挲她宴前在他手上留下的印痕。
深深浅浅,或戳或拧,指与指之间在重重衣衫下进行过的,不为人知的追逐游戏。
少女眼含秋波,呵气如兰:“琴瑟和鸣呢?”
她看到,他眼中便又暗了些许,像潭幽而静的水。
在二人无声对视的当下,论诗的那对终于偃旗息鼓了。
很快,诗会也到了尾声。傅蔻款款起身,点评了一番席上佳作,说届时会收录记载成册,最后又致谢一番,终于结束。
皇太女离场,众人自然要下拜的,泠琅伏在地上,偷觑着傅蔻离开的背影。仍是端庄美丽,但下盘很轻飘,脚步落地时,因为过于克制而显得吃力。
她身体真的很差,即使有着宫中独一无二的条件治理调养,也仅仅只是这般,可以想象原来是什么地步。
回去的车厢中,只有泠琅和她的便宜丈夫。
她终于不用装作优雅,当即松了身躯,懒懒倚靠在软垫上,抬起眼看一旁的江琮。
这人还是一副清贵从容的模样,丝毫不见颓态。
泠琅评价:“装模作样。”
江琮瞥了她一眼:“什么?”
“我是说,”泠琅伸了个懒腰,“晚上还要去白鹭楼,你到时候不会累吗?”
“为什么会累?”
“从前你无须出门,白天自然可以在府中呼呼大睡,晚上再出去鬼混,但今天忙碌了这么久,夜里定然会精力不济的。”
江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夫人觉得我就这么不中用?”
泠琅痛快道:“是啊。”
江琮又冷笑一声:“夫人多虑了,我好得很。”
他顿了顿,又说:“从前——就是今年以前,我平日白天也会出府。”
泠琅疑惑道:“你不怕侯夫人发觉?”
“母亲忙碌,况且熹园都是我的人,他们不敢乱传。”
“都是?”
“嗯。”
“三冬也是?”
“怎么了?”
“瞧不出来,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在青云会杀人越货的样子。”
“夫人以为青云会人人都得杀人越货么?”
“嗯,好罢……连分舵主都体虚孱弱足不出户,手下不会杀人越货也正常。”
“呵。”
“那他是负责什么的?传信?”
“试毒。”
“夫君这样子还需要再添点毒?”
江琮柔声道:“夫人送羹的那段,是三冬这些年最辛劳的时日。”...
泠琅反应过来,当即扑上去恼怒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福气不要也罢——”
车厢外。
三冬挥鞭的手微微一顿。
他隐约感觉到身后厢内传来的震动摇晃,以及夹杂在其间的翻倒声响。
少年认真地思索起来,他向来是个很能识人眼色的侍从,现在需不需要,把马车赶得再慢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