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薄薄麻帐,她同留在外面的江琮说话。
他声音传来,听着很平静:“路上下了雨,他很难跟上。”
“哼,他现在必然以为我们被吓得魂不守舍、战战兢兢,唯恐他在什么时候钻出来。”
“却没想到夫人气定神闲,喝了三碗汤不说,还能洗个澡等他来。”
“你自己不也喝了?”泠琅拨动着水花,冷笑道,“我巴不得他来,最好早点来,我琢磨了一路,已经想出不下十个主意,让他再不能那般逃之夭夭。”
“这个店小二也一样?明知不对劲,也不拆穿。”
“拆穿做什么,他们想找我的事,我还想晓得他们到底要搞什么算盘。”
“夫人胆略过人。”
哗啦一声,泠琅从浴桶中站起,草草擦拭了身体,裹上里衣便行了出去。
带着一身腾腾水汽,她站到江琮面前,抱着手道:“我给你留了一半水,还没用过。”
“夫人有心。”他笑着起身。
泠琅坐在椅子上,将自己包袱里的宝贝们排开,拿起来一一研究。
几个小瓷瓶,两三油纸包,目光落在上面,耳朵却总是支着,往麻布帘后面去了。
清脆瓷响,是打开了什么瓶瓶罐罐?世子在此也要讲究一番么。
窸窸窣窣,是衣物被解下,怎么脱得这般缓慢,半天了还没弄完?
泠琅没有太多纠结,她眼光一动,便落在那片颇为单薄的粗麻布帘——
一道身影被投射于其上,影影绰绰,却偏能叫她看分明。
江琮并不像他看起来那般瘦弱,这点她一直都知道,但当下这一眼,更让它得到很大程度的佐证。
肩是宽的,腿是长的,臂上线条也利落,腰腹更能用劲瘦二字形容,弧度流畅漂亮,没有一丝多余。
她眼睁睁看着他入了水,接着背靠着浴桶仰头休憩。那枚喉结正巧留下个剪影,像平原上偶尔起伏的小丘,一分不差地落在她眼中。
他似因为舒适而叹息,那小丘便轻轻滚动了一下,泠琅便想起手指按在上面的触感,有些硬,有些颤。
她的心也跟着莫名颤动一瞬,一个激灵,才想起自己竟沉迷美色,误了手头 要事。
于是继续埋头钻研毒药暗器,钻研着钻研着,眼神不自觉又想往那边飘。
脑海中出现了青年半掩的衣衫内,腹上整齐排列的肌肉,要是手指抚上
去,定会更加紧绷,若指甲稍微划上那么一划,说不定能难耐地发出声喘息——
泠琅心中一凛,还未勒令自己放下这些念头,那厢又是一阵哗啦出水声。
她僵坐着,并不抬头去看,直到窸窣声响尽,有人掀开布帘走出,来到她身后。
“在看什么?”
微哑的声嗓在头顶响起,江琮微微俯身,将手指按在桌上,饶有兴致地低头察看。
泠琅没有作声,也没有动弹,她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新鲜的水汽与皂味,这种气息从后面慢慢将她包裹。
像陷入一个无形的温柔怀抱,她找不出别的形容。
“清明针……嗯?”青年轻声问询,“是在玉蟾山得到的那包?”
泠琅嗯了一声,她感觉到他垂落着的湿发,刚刚不经意扫过她脖颈,留下了点湿润痕迹。
而他恍然不觉,兴趣似乎全在桌上事物:“这又是什么?瞧着像毒药。”
泠琅答得飞快:“顶级蒙汗药,也是在底下分舵拿的。”
青年低声笑:“顶级蒙汗药……他们取名都是这种路数。”
泠琅就指着其他东西:“还有无敌解药,难忘毒丸,至尊剧毒飞镖……”
江琮又笑了几声。
泠琅闭了闭眼。
她感觉到,那缕湿发落下一滴水珠,顺着她脖颈一路滑下,深入半个脊背,最终消弭在尾椎附近的肌肤之上,留下难以言喻的酥痒。
江琮终于站开了,她也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东西,唇抿得紧紧的,好似十分严肃。
实际上,她之感觉身体全是那滴水珠留下的余韵,如影随形,丝丝缕缕地将她感官缠绕。
这是怎么了?
直到躺入榻中,她望了帐顶半晌,这莫名颤悸都未曾消退。
反而因着身侧人的体温,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黑暗中,她翻身坐起,一把掀开了江琮的被子。
江琮反应很快:“怎么——”
剩下话语被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一只手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开了他衣襟,覆在他胸腹之上。
她摸得毫不客气,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在他制止之前,又飞快地收回了手。
江琮默然拢好衣领:“夫人这是?”
泠琅咬牙道:“你今天身上一点不凉,自己没发觉?”
江琮顿了顿:“不止今天,这几天都是这般。”
泠琅呼吸急促起来,她抓住江琮的手,往自己脖颈上按去,不等对方说话,她恶狠狠地说:“那天杀的店小二,竟然在浴桶里放了药!”
江琮手指被迫着感受她脖颈间暖烫柔软的肌肤,他低声说:“怪不得没检查出来。”
泠琅冷笑连连,甩开他的手爬起来:“我行走江湖数十载,还能被区区媚药弄倒?”
江琮说:“夫人二十生辰都没过,何来行走数十载?”
泠琅披上外袍:“这等腌臜手段,我倒要问问这人到底图什么。”
江琮在榻上默然:“夫人,右衽。”
泠琅胡乱理正衣领,点上灯就要去拿刀:“我今天不把他砍成饺子馅儿,我就不姓李——”
江琮低笑:“夫人,刀不在那处。”
他身形一动,出现在少女身后,长臂一伸,将刀柄递入她手中。
“夫人——”
他声音比之前更哑,带着未醒的倦意:“你的脸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