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杀血月老祖夺走他的血丹时, 将他的储物袋也拿走了。
合欢宗多秘法,只是他们大多数的秘法都是裨益于自身而损害他人,但也有少数皆宜的双修之法, 可以说在修真界里合欢宗的双修法称第一, 没有宗门敢称第二。
魔气与灵气并不相融, 但可以用秘法进行相互转化,达成二者为一的效果。
蔺绥找出了可能记录方法的两本, 一目十行,看到上面记录的一些奇形怪状的方式眉心微挑。
燕秦的神色越发凝重,仿佛看的不是什么合欢宗秘法,而是某种晦涩典籍。
腰都快近乎对折了……燕秦看不懂, 但大为震撼。
蔺绥被他的神色逗笑,燕秦看着他的笑颜微微歪头,黑发垂落在面颊, 浮起的红晕越发明显。
秘境的天空并不澄澈, 像是飘浮着一层灰。
远处的潭水无波无澜, 黑蛟的尸体横陈在地上, 勾勒出血色残酷的画卷。
在近乎灰色的世界里,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 殷红的唇, 微屈纤长的腿勾勒出唯一的鲜活。
剑修的黑衣成了美人身下的遮蔽, 即使修士可以隔绝尘埃,但谁还有心在此刻运转清尘诀。
青色的血管脉络顺着脚背向上蜿蜒,入骨暖香透着甜意。
近日搅得修魔者不得安宁的魔修姿态慵懒, 撑着手臂将腿放在正道之光剑宗天才的肩上, 看着他握着自己脚腕一点点啄吻。
秘法运转, 调动起魔气与灵气, 在各自身体内运转,又遥相呼应。
双向秘法需双方心意相通,构建关联,灵气之间互通都要求较高,更何况是灵气与魔气之间,但这种要求对于蔺绥和燕秦来说并非难事,甚至是轻而易举。
蔺绥体内的如他模样一致的血婴被灵气缠绕,本是相克之气,此刻却无比和谐。
晨霜剑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有些激动的发出了震动的嗡鸣,让蔺绥难以忽视。
可偏偏剑修本人却依旧一副稳重自持的模样,即使情态旖旎,却仍让人感觉到对待的郑重,可偏偏本命剑将他的情绪出卖,像是犬类开心时无法自控的尾巴。
蔺绥的身体因为笑意而颤动,他仅套了件外衫,随着他的动作朝着小臂滑动。
无人得知这危险重重的秘境中,藏匿了动人低语。
晨霜剑在主人的驱动下位于几十米外,立于泥土中,代表着禁制范围。
魔气与灵气互相运转,缠绕交换。
身披黑衣的美人墨发散乱,发丝被人拢住,脊背线条起伏。
“阿绥。”
低哑的声音喃喃,像是在诉说着最为诚挚的心意。
到最后魔修身上穿着的外衫被污物弄脏,皱成一团被主人随手塞进了剑修的储物玉佩里。
蔺绥穿着剑宗特供的暗纹黑衣,用魔剑劈开了潭水。
潭底空荡荡,并没有所谓的宝器。
蔺绥看向了黑蛟的尸身,燕秦用剑划开了黑蛟的肚子,内里有一把细柄长剑,通体玄色,暗纹血红,正流转着光芒。
它浮到了半空中,欲飞离此处,被蔺绥挥出的魔气缠绕住,强行握到了手里。
玄剑震动的厉害,似乎极为不情愿。
“不服气?”
蔺绥感受到了手里这把神兵的抗拒,它在说区区血婴期,不配成为它的主人。
“你是我找到的剑,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你干脆断在这里。”
蔺绥的眉眼还残存着欲色过后的懒倦,透出的狠厉与其交织出更为锐利的锋芒,是惊心动魄的艳色,让燕秦痴迷。
他并没有动手参与其中,他知道阿绥喜欢自己解决事情。
如若这把剑要成为蔺绥的本命剑,那必然要蔺绥亲自驯服,若是它不情愿,那便如同蔺绥所说,折在这里便是。
蔺绥以魔气缠裹住这把剑,神识渗透剑身。
玄剑颤动的越发厉害,破空声如同尖锐的鸣叫。
晨霜在一旁打转,像是在为蔺绥加油助威。
要它说这不识好歹的破剑不要也罢,还得找像它这么厉害又听话的剑才行。
感受到本命剑意识的燕秦:…………
晨霜从前没有这么活泼,大抵是因为他的修为到了化神期,晨霜身为他的本命剑灵识增强,加上他在被天道意志抹去记忆时在晨霜身上灌输的残念,晨霜便随着他的心意,格外喜欢阿绥。
蔺绥和玄剑僵持了片刻后,玄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即使蔺绥修为才为血婴期让神兵不服气,但蔺绥的强大神识让玄剑喘不过气,最后老老实实认主。
“你名罗睺?那就继续叫这个名字吧。”
说起来有趣,蔺绥在上个世界里查过关于人身蛇尾的事,在古印度神话中有一个恶魔便叫罗睺,乃是人首蛇身。
在修真界,蔺绥觉得真有缘法在,也就不打算给这把剑改名。
“四余凶星,阿绥,你要注意些。”
燕秦有些担心,这是把凶剑,蔺绥本就修魔,加上性格原因,燕秦很担心他被干扰心智。
他好不容易才和阿绥走到这一步,不想承担失去蔺绥的风险。
“放心,他还影响不了我,再者,不是有你在么,大不了为我夜夜念诵清心诀,为我平心静气。”
蔺绥将原本使用的那把魔剑收起,戏谑地看向燕秦。
燕秦总觉得他这话里意味深长,脑海里不经浮现了多种平心静气的办法,强装镇定。
蔺绥并非不以为意,而是自信,是他用剑,而非剑操控他。
要是罗睺敢作乱,哪怕是本命剑,折了又如何,他可不会舍不得。
罗睺感觉到了主人的杀意,老老实实地呆着。
它还没被契约成本命剑,主人就已经想着把它弄成本命剑后杀了它的事了,这它哪敢动。
晨霜在蔺绥的周围转动,剑穗摇晃。
蔺绥的手指点了点剑身,说道:“记着呢。”
他答应了晨霜,要给它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剑穗。
晨霜这才心满意足,晃回了主人身边。
玄天秘境只开放一月,秘境里不知时日,时间到了便会被传送出去。
蔺绥和燕秦估算着时间,特地在传送前拉开了距离。
燕秦有些不舍,在出了秘境后兴致都不太高。
黑衣魔修藏匿于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踪影,他便更低落了。
二长老拍了拍燕秦的肩膀:“小师侄,你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好找。”
一旁的掌门首徒清芜欲言又止,他们好像没有去找小师叔。
他说去寻小师叔,二师祖分明摆摆手说,小师叔修为比他们都厉害,要是真的出事了,他们去也没用,说不定进了自己的机缘之地,他们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趁此机会多寻自己的机缘。
“感应到了机缘,寻到了几样法器。”
燕秦简单带过,这话也不假,他在后来确实是找到了几样上品法器。
“二师叔找到了水云杉么?”
二长老有些可惜地说:“未曾,不过倒是寻到了另一种好看的东西,可以当剑坠。”
燕秦看着二师叔绑了好几个剑坠的剑,沉默不语。
在燕秦和众弟子返回剑宗时,蔺绥也打算出手处理制偶之事。
他确信自称天道意志的系统或者说书灵的能力有限,或许在这个世界抹去他的痕迹就已经是它最大的能耐,他都在秘境里和燕秦厮混过,燕秦也记起了他,系统却迟迟没有现身。
蔺绥打算找上衍宗,衍宗支派众多,不像剑宗只练剑,他们涉及了好几个部分,包括丹修、符修、占星等。
其中占星一脉人数最少,地位却不低,毕竟秘境之处、浩劫之地等等需要预言推算的东西,都需要衍宗占星一脉的弟子测算。
蔺绥没打算直愣愣地开口,聪明人永远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有时候直接地告诉他们真相他们反而不会相信,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推算出来的东西。
在燕秦的掩护下,蔺绥进了衍宗的地界,打乱了观云楼的星盘。
南斗道人在感受到禁制被破坏时便携弟子返回,看见观云楼的星盘凌乱大惊,立刻上前。
身后弟子皱眉道:“竟然有人敢进观云楼偷窃,弟子已经派人传信给师叔让人在宗门巡查了。”
观云楼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对方来偷秘术,大概是在慌忙之中撞乱了星盘。
南斗道人点头,和大弟子一同将星盘归位,但在触碰到某一处时,感受到了不对劲。
“怎么会缓慢移位了……”
南斗道人观星盘三百年有余,每一处都记得一清二楚。
有几颗星子正在移位,只是移动幅度太小,肉眼完全不可见,加之有些星子本就会循环移位,那几颗星子的细微异常,他竟浑然不觉。
观云楼的弟子已经将各类记录的玉简归位,按照星轨重新封锁秘术放存之处。
“师祖,少了两本,但好在并不是重要的记录,一会儿弟子便补上。”
南斗道人已然顾不上窃贼之事,紫气萦绕在周身,专心推演起星子移位之事。
周围人不敢出声打扰,南斗道人座下弟子开始护法,对外封锁了观云楼。
南斗道人盘腿打坐,如同入定。
约莫一月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白须颤动。
他口中喃喃:“不好……不好……”
他顾不上周围弟子,径直去寻衍宗掌门。
衍宗掌门听了他的话后好一会儿才回神,缓声问道:“此事为真?”
“我推演了一月,八成可能。”
南斗道人忧心忡忡,他未曾想过,天道也有衰微一日,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修真界该如何,天下又该如何?
“大概多久?”
“按照目前星子移位,约莫两百年后。”
“两百年……这么短……天欲亡我修者么?”
衍宗掌门喃喃,有些颓丧。
两百年对于凡人来说都不过是两三世,于修者而言,更是不算长。
“可有法子?”
“有,只需一位大乘境便可填补缝隙。”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一位大乘境的修士。
南斗道人和衍宗掌门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衍宗掌门立刻传信,约几大宗门的掌门于剑宗一会。
剑宗。
听完衍宗掌门的话,剑宗掌门怒而拍桌:“不可能!”
“你们倒是好算盘,让我小师弟去送死?”
他冷笑:“不是诸位宗门的弟子,牺牲的倒是轻巧,更何况天底下又不止我小师弟一位化神期,诸位宗门可也有化神期老祖,衍宗老祖不是还化神后期么。”
衍宗掌门立刻道:“道兄不必如此激动,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乃生死存亡之际,说的便激进了些,实不相瞒,老祖已经三百年未突破,还在闭关中,出关还不知何日,到大乘境,又不知如何难。”
“我宗门除老祖外,还有三位化神期修士,我衍宗推算出此事,也愿担此重任,只要两百年后宗门任意一人突破至大乘境,两百年后的浩劫我衍宗弟子身先士卒,如今也不过是来提前说一说,毕竟论天赋,燕秦剑尊乃是当今第一人。”
衍宗掌门并不是不愿意承担此事,而是担心门派里的人根本没办法在两百年内到大乘境。
元婴到化神是一道门槛,化神到大乘更是,修真界已经五百年没有出大乘期修士了,最后一位大乘期修士在突破渡劫期失败,已经身死道消。
御兽宗掌门道:“无需你衍宗身先士卒,我御兽宗无化神期老祖,但有两名化神期长老,若是两百年后有人至大乘境,亦不会推辞。”
最后一个大乘境修者便是御兽宗的老祖,即使御兽宗如今没有老祖坐镇,实力较于其他宗门也较差,但御兽宗老祖在陨落前在御兽宗布下了结界,留下了道缘,在五大宗门里,他也比较有话语权。
天雪宗掌门和明心宗掌门亦表态,意思就是:哥姐几个也不是来逼你交人,而是修炼这件事情真是没办法,大家修为死活上不去,又突破不了,老祖都在数着日子等死了,你门派弟子太牛x,他最有可能突破,他是世界的希望了。
剑宗掌门冷静下来,长叹了一声。
“这天道,当真不让我们好过么。”
灵气较上古时期越来越衰微也就罢了,突破也格外艰难,如今天道还要崩塌了,一定要修者去献祭。
南斗道人抚须:“修道,本就是与天相争。”
剑宗掌门沉吟一会儿道:“诸位,请各宗化神期大能前来一会。”
明心宗的掌门发问:“魔修那边的是否要请?”
天雪宗掌门毫不犹豫点头道:“请,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管什么正魔之分了,他们也有承担的责任。”
衍宗长老补充:“修真/世家的也都要请。”
剑宗掌门微笑:“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们就逼着他同意。”
反正大家都是修真界的人,天道要是塌了谁都别想好,这件事谁都别想跑,同呼吸共命运!
一时之间,通讯符从剑宗发往各地,还是紧急联络。
那些还在闭关中的都感受到了门派急令的联系,提前出关赶来。
因为诸位化神期云集,剑宗上方的天空都呈现山雨欲来的紧张之势。
魔修那边的化神期老祖就很不明白正道联系他们干什么,但是出于上面‘你要是不来,我们五大宗出门找你,咱们直接正魔大战吧’这种威胁,还是来了。
剑宗开启了守山大阵,直接把所有人锁死。
先是南斗长老出面,讲了这件事的起因以及门派掌门们的决定,然后就是诸位掌门的慷慨陈词。
大意是:天道崩了谁都别想好,既然不知道谁是这个天选之子,大家一起发天地之誓,不能压修为,两百年后谁行谁上,并且不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避免修真界人人惶恐。
如果两百年后天道就要裂缝了,谁还有心思问道求仙,横竖都是死,谁还想修炼呢。
魔修老祖们倒是不太乐意,你们正道谁爱奉献谁奉献,他们才不愿意。
可是在正道多位化神期修士的威压下,他们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发誓了。
虽然他们狡猾地来的是身外化身,但是化身发的誓,也会作用于本体。
天地誓言乃是修真界最高阶的誓言,一旦允诺,绑定灵魂,决不可反悔,有违誓言者,直接天雷劈死。
誓言发完后,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很沉重。
以前大家做梦都想突破,现在突破却成了死咒,不过也有仁善者,希望自己是那个以身济天下的人。
剑宗二长老看气氛这么严肃,忍不住出声缓解:“大家别那么紧张,说不定两百年后没人能突破呢?”
气氛更加冰点,大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有人或明显或隐秘地将视线落在了剑宗那片地方的黑衣剑修身上。
能到化神期的人,已然不年轻了,即使有人容颜永驻,也会随着寿命期限的靠近而显出老态。
青年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事实上也的确是,从凡人到化神期,他不过用了一百四十年,在场的化神期除了他以外,最小的剑宗二长老、天雪宗峰主都三百岁了。
这是让人羡慕嫉妒的天赋,在此刻却可能是捐躯赴难的信号。
在大家的注视下,燕秦向前跨了一步,开口道:“或许还有个法子。”
众人追问:“什么法子?”
“我曾在机缘之地见过一上古玉简,上有言曰:南海禁地有乳玉,取天阶兽妖丹为眼,含珠贝心为舌,从容玲珑心,以至仁至善,无垢者炼化三月,人偶方成,灌真气于其内,则能自练,至大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