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以后, 何似飞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启蒙,读书。
四书五经不用买,也不用抄了,老师书房里有很多套。
读书地点就在余府前院的偏厅里, 因为只有何似飞一个学生, 不需要多大地方, 只要光线好, 安静, 就足够了。
余枕苗见午间何似飞吃完饭带着一整套崭新的四书五经回去,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太羡慕了。
旁人只觉得何似飞没住在余府里就不算沾余老的光, 但他们哪知道,余老最富裕的地方不在于银钱, 不在于宅院, 在于他的藏书啊!
现在见何似飞的第二天就把一套京都书局绝版印刷的四书五经送给了何似飞,日后那些珍藏的记载了名家心得体会的书籍……
余枕苗不敢想, 他简直太羡慕了。
要知道, 京都书局绝版的一套四书五经, 在京城最大的拍卖会上, 至少能卖出三百两银子的高价。
余老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给了何似飞。
何似飞临出门前跟余枕苗泛红的眼睛对上,微微诧异:“余管家,你这是……”
余枕苗重重的抹了一把脸:“无妨,路上小心。”
高成安与陈云尚这些时日来总能听到‘何似飞’这个名字,或者就是有关‘余老新收弟子’的消息。
别说那些落选的蒙童, 就算是已经被县学收录的蒙童及其亲属们, 还有县城的所有书生们, 在了解到何似飞家里是务农的背景后, 对何似飞都是颇有些羡慕的。有些人羡慕羡慕着就羡慕成了嫉妒。
“哎, 这何似飞到底是何方神圣?我看他是个泥腿子出身啊。”
“这样的居然都能被余老选中,我家大郎可是被李夫子夸过天资聪颖的。”
“别说其他,成了余老的关门弟子,那余老在县城那么大的宅子,以后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不可能吧,那么大的宅子呢,就算余老无妻无子,余老的本家能同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嘘,据说三十多年前,余老在朝廷如日中天那会儿,他本家人都借着他的名义搬去了京城,然后余老遭到贬谪……本家人又赶紧与他断了关系,听说当时他本家人做得很绝,把余老从族谱中划了出去……好像是这样吧。”
高成安在知道这一点后,当时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余老本家人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戳脊梁杆子么!
但除了震撼之外,高成安又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余老年事已高,何似飞又是他的关门弟子,那么日后给余老摔盆扶灵的人,可不就是似飞表弟了么!按照这个逻辑,余老为官五十载的所有积蓄,也都落在了似飞表弟这边。
即便所剩不多,即便不足以富甲一方,至少也有个大宅子,有三五个小厮伺候。这已经超出县城大部分百姓积蓄太多了。
思忖到这里,就算是高成安这样品性忠厚的人都隐隐泛起羡慕之情,更别提其他木沧县百姓了。
人一般可以接受强者变得更强,却不能接受比自己弱的突然天降机缘,飞到自己头上。
“现在,大家就等着那个泥腿子住进余府,攀高枝儿呢。”
“这年头不止有嫁女能攀高枝儿,拜师都行,我也是大开眼界。”
“说起嫁女,那何似飞是不是十二岁,家里应该还没给他说亲吧,我家闺女十岁,年岁正好相当!”
早上最先听到流言的是悦来客栈掌柜,他见大家在客栈一楼边吃饭边高谈阔论,撂下一句:“何小公子在拜师前,在我这客栈的上等房,对,就是那个快一两银子一晚的房间,连住了七晚。”
食客们登时愕然。
——就是悦来客栈那个常年空置的上等房?!
木雕店去的人少,赵麦掌柜稍微晚一点才得知此消息,也坐不住了。
“说什么何小公子攀高枝儿呢,人家在县城租了一户宅院,身边还有个书童伺候,不要看籍贯就说人家泥腿子啊。别的不说,往上数三代,谁不是泥腿子出身啊?啊?”
此话一出,县城里议论的风气又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