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升重新暴露在自然下,久违的光亮让他眼睛发痛。但子升的肉身太久没有见过外面的光,他也不想闭眼,只是躺在棺材里看着满天星辰。
泥土被踩下,熟悉的脚步声匆忙而来。子升还未见到人,脑海中便浮现了一身素白色的华服。
子升的双眼终于变得酸涩,干疼。他眨了眨眼睛,眼中浮上了一层水雾。
他身下无形的太极正在渐渐收缩,他躺在阵法上,可以听见方圆十里内的声音。
子受临近棺材时,脚步终于慢了下来。他步伐时轻时重,很是不稳。
他总算看到了子升苍白的面颊,同样也对上了子升那双黝黑的眼眸。
子升见到他时,喉咙如同卡住了什么,久久发出一声浊音。
“王兄……”
“嗯。”,子受回应,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般喜欢与子升开玩笑。
子受低头看到了结实的楠木棺材,明明他一提就可以将子升提出来,但他没有提。
他看向棺材的眼神越发狠戾。
他单手握住棺材的一边,青筋暴起,猛地一用力。
只听“嘎吱”一声,棺材一面被他直接掰碎。
子升又唤了声“王兄”,子受这才像是醒来,他扔下木料,第一次用双手主动将子升抱起。
地底的阴气侵蚀子升太久,子升遍体冰凉,子受宽敞的怀抱让子升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子升想了想,他将额头靠在了子受的肩膀上。
子受伸出大掌摸了摸子升的脑袋,在转过身的那一刻,他忽然伸腿使出了全部力气一脚踢向棺材。
破风声响起,棺材被大力踢飞出去,“轰隆——砰!”
棺材撞到一旁的土墙上,瞬间碎成了参差的木块。
尘土扬起,动静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震惊地看着因尘土扬起看不清的墓坑,待到尘土散下来,他们望向坑底的一堆木屑,头皮不自觉发麻,身体也打了个冷颤。
因为太子要上来,兵将们开始清路。
当太子抱着小王子上来时,朝臣们躯体一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小王子竟当真被埋到了神墓下面!
但……一个活人为什么会被埋在神墓里?
太子又为什么会做到这种梦?
他们望向身形魁梧的太子,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弄得他们很是无力。
朝臣们的内心燃起了恐慌。
殷商之内,人天生便决定了贵贱,奴隶始终是奴隶,一辈子出不了头。
贵族则可以牢牢把控着大量的权利,贵族们鼎盛时,能与王室分庭抗礼甚至可以压过王室。
可以说,他们的锦衣玉食从许多年以前能望到数百年以后,他们应该是牢牢把控着一切的。
但是——
也不知是今夜雷霆太过恐怖,亦或者子受周身弥漫着一群看不见的气,他们竟不敢与子受对视。
他们内心惶恐。
子升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从子受肩膀上抬起下巴,向两旁的朝臣瞥去。
但朝臣们始终低着头,看向地面。
白狐一直跟在子受身后,见子受停下,它急得乱叫,想要窝进子升怀里。
子受轻瞥,却也不像以往那般不待见这畜生。
底下阴冷且恐怖,幸好有个活物在子升身边,不然子受不敢想象子升在里面得怕成什么样。
自那日帝乙迎接完子受,帝乙便“病”倒了。
帝乙整日躺在寝宫受人照顾,子受接连掌控了一个月的大权。
在此期间,王公大臣噤声,面对子受时甚至不敢抬头。
一个月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子受刨开神墓那事也无人提起。
帝乙在寝宫里正陪子升玩耍。
帝乙可是相当喜欢这个小儿子的,小儿子哪都好,就是性格不太活泼。
子升顶着一副包子脸,长相又讨喜,偏偏就喜欢跟他一样坐着,没事看看公文。
小儿子处理公文的速度可要比他快,有小儿子帮忙,帝乙也乐得清闲。
他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子升夺权。待子升将公务处理完后,他将子升抱在怀里。
帝乙看向寝宫大门方向,眸光明灭,言语中带着追忆。
“升儿……父王没你王兄那般胆量。父王想将你找回来,却不敢掘神墓。”
“父王喜欢你,父王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一个是你王兄,一个是你。”
“是父王懦弱了……知道这事后,便将大权推过,将所有的一切压在你王兄身上。父王躲在背后看着他救你,看着他得罪完殷商权贵。父王后悔……”
帝乙咳了两声,子升本就是他老来得子,如今他的头发早已花白。
“父王年龄大了,这事本就应该让父王出面,即便得罪了人待父王死后也是一笔勾销。”
小儿子年龄小,长相也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帝乙总是喜欢将心事说给子升听。
他摸着子升的脑袋,子升靠在他怀里。
帝乙装了一个月的病后总算是回归了朝堂。
他刚重掌大权,关于对子受的弹劾铺天盖地呈向帝乙的桌案。
一些老权贵甚至以子升对神灵不敬为名,祈求帝乙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