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黑压压的尸体堆积如山,树干遮住了月光在尸体上落下阴影。
乱葬岗怨气滔天,四下都是蓝黑色的浓雾。若是有行人路经于此, 怕是连一丈内的枯树也看不清楚。
上百个怨鬼发出阴森刺耳的嚎叫想要从它们的尸体中扯出,可它们的下半身像是被锢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来。
懒鬼尸体的方位恰好是怨气最浓处, 它的尸身在怨气滋养下越来越坚实。
众怨鬼发现了, 它们发出了让人内心发毛的笑声,而后疯了一般向冤鬼的尸身涌去。
成百上千鬼魂它们砍掉了自己的双脚, 一下子全挤入其中,一些魂力较弱的鬼魂甚至被挤成了细丝。
懒鬼的嘴角咧起了一个非人的弧度,露出了诡异的笑。
第三日,城中死了十人,当兵卫发现他们的时候, 他们只剩下了尸骸。他们骨头上有被长长指甲抓过的痕迹,骨髓都冒了出来。
兵卫见到这幅惨景, 吓得坐到了地上。
他们浑身冷汗爬了出去,撒腿向丞相府跑去。
姜子牙得知此事后,墨黑的眼眸中有流光晃动。他挥手让人取来卷宗,众仆人帮忙翻查, 总算是翻查到了这几人的信息。
兵卫们再去向邻里打探十人的情况,各种条件归总下来,共同点已十分明显。
这十人都是懒汉,他们都属于有手有脚却什么都不做只想着官府救济他们的人。
姜子牙得出结论后, 他抬头向一个方向望去,与他间隔三十里的位置正是城外乱葬岗。
夜里,一具冰冷的尸体从城外飘到了城墙角, 三寸长的黑指甲在墙体上划过,声音刺耳。
它或许是玩够了,手掌摊平,指甲直接穿入墙体,它也跟着穿到了强的另一边。
它的眼皮完全抬起,圆溜溜的眼珠子全暴露了出来。它僵硬地拧着脖子环绕城中,每当它看到了同类,它便狂喜,紧接着笑意敛去,只剩下了怨恨。
它恨同样是懒,为何只有它死去,其它人还活着?
几个孩童趁着夜色在玩捉迷藏,其中一个小孩躲在了房屋后面,阴影笼罩在他身上,小孩起初以为是树杈,可当他低头看向地面上的影子时,却是一个人影的形状?
咦?他被发现了吗?
小孩觉得不对,因为这个影子是大人的形状。
小孩充满了探索欲,他再次向下看去,结果发现这个影子没有脚。
嗯?明明他有脚,他爹娘都有脚,可他身后的人为什么没有脚呢?
小孩向身后看去,他只看到了青灰的肤色,紧接着满是茧子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沉着冷静的大哥哥在他耳边说话。
小孩还未思考便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姬发抱着小孩脚踩地面借力跃起,懒鬼伸出爪子在空中一划,姬发背上落下了五道伤口,他皱眉闷哼了声,随即拔出腰间的剑向懒鬼刺去。
他身上有一层层淡淡的金光,只是要比帝辛弱些。
可即便如此,懒鬼在抓完他后,一只爪子的指甲被腐蚀了大半。
懒鬼惊恐抬头,在它的视野里,姬发剑上金光几乎要溢出,若这把剑刺中了它,那它怕是要魂飞魄散!
姬发的确有杀了他的心思,他用剑向前刺去,脑海中却响起了白日丞相对他说的话。
[此鬼杀人皆是不劳而获之人,怕也与此鬼生前有关。此鬼生前应是一个懒汉,死后它妒恨那些与它一样懒的人……]
姬发抿唇,剑向下偏去——
懒鬼发出了痛嚎声,两只惨白的手臂落下,鬼气萦绕。
姬发平声道:“丞相可有法让它不加害勤奋之人,只能伤到懒汉?懒汉也不用取其性命,懒一日什么也不做,就在他们的骨头上划一道。”
月光下,姜子牙白袍鼓动走来,他声音清灵,“可。”
次日,城中贴了告示,讲明了那十人之死的缘由。
“懒鬼?只害懒人?”
“什么是懒?我一日犁一亩地,在家中休息一个时辰算不算是懒?”
“嘶……我也不清。”
“你们不会看看告示?里面有一人我认识,他平日只靠西岐救济,有时一日懒到连床都不愿意下,吃饭只吃生粮。”
“呦,可真是稀奇,竟有人懒到如此地步?”
一人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其实从西岐有了吃不完的粮后,这种人愈发多了。前几日我隔壁那家,他们还劝我什么也别做,反正冻不着,还有吃不完的粮。”
“啧啧……那我可比他勤快多了。懒鬼应该不会找上我吧?”
“说来真是可怖,我真怕有一晚它来找我,自此我再也醒不来。”
“这懒鬼弄得人心惶惶,西岐的仙人们怎么还不去收了它?!”
就在这时,又有兵卫来贴了一张新告示。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其中一人看到后惊恐。
“怎会如此?!此鬼修为强劲,仙人们收不了他!”
“啊?这可怎么得了?”
人群一片哗然,恰逢有兵卫抬着被懒鬼害死人的尸身从告示旁走过,有人看到了死者惨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懒鬼今夜不会找上我吧?”
“你又不懒,你怕什么?”
“我得赶紧去找我小叔,让他今日多多少少得做些事,不然被懒鬼寻上可就没命了!”
“你说得对,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
人们瞬间散开,连忙往家中跑去。
有的人背上了锄头,有人拿起了破布擦桌子,就连一直倒在床头的懒汉也起了身了,装模作样扫起了地。
侯府。
姬昌诚恳向姜子牙见礼,“丞相当真无除去懒鬼之法?”
姜子牙摇头,令人看不清他神色。
“并无。”
姬昌眉头微皱,他精通卜算之法,也了解些鬼怪之事。以丞相修为,再怎么也不该……
他手指忽然顿了顿,合眼叹息道:“无解便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