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手指停在男人甲的脖子上,三只手指向里面深扣。
“哦,哦,哦。”男人甲脱臼的下巴只能说出微弱的单音节。
可能是求饶,可能是救命。
这一刻,男人甲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当他的喉咙辛苦到想要干呕的时候,黑影放开了他。
男人甲瘫倒在地。脖子一直维持着九十度的转角,已经僵硬了,一时转不过来。
他庆幸,至少捡回了一条命。
下一秒,更衣室的窗户“唰”地一下被拉开了。
倪燕归站在窗前。
她在明,他在暗。她一开始没有看到底下的男人甲,后来眯了眯眼睛,才发现草丛里躺了一个人,脸上身上模糊不清。
“什么人?”倪燕归大喝一声。
那人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爬起来,慌张地向外跑了。
她想要追。然而,窗户的锁扣有锈迹。她按了好几下都按不动。她冲出更衣室,大喊:“有人在窗户外面。”
教室那个方向静了有一秒或是两秒,然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向外而去。
同时,一个人向她跑过来,是温文。他问:“小倪同学,你有没有事?”刚才他把话说得太满,现在被打脸,面色变得白了。
倪燕归迟疑:“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地上。”
“趴在地上?”温文皱起眉头,“摔倒了吗?”
“毛教练已经出去追了,把人抓回来就知道。”赵钦书跟在后面,“倪燕归,没事吧?”
“我没事。”她朝走廊张望。
不见陈戎的身影。
他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她忽然不是滋味。
*
回到教室时,毛成鸿已逮了人,他揪住那个人的衣领,丢到地上。
温文直接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吴天鑫。”
吴天鑫的模样狼狈不堪。他合不上嘴,口水沿着他的下唇啪嗒直流。
毛成鸿捏住他的下巴,说:“忍着。”
吴天鑫点头,同时“啊啊”地叫。
毛成鸿左右晃了晃吴天鑫的下巴,猛然一用力。
“喀嚓”的响动,只有吴天鑫自己听见。下巴归位了,他大口喘了气,眼睛溜溜地转,他在搜寻。他由始至终没有见到黑影人。
黑影人一定穿黑衣服吗?未必。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是黑影。
他祈祷自己挣扎的那一下,手机里有拍到那人的样子。
“吴天鑫。”毛成鸿严肃地问,“你为什么会在更衣室的窗外?”
吴天鑫是散打社的老学员,还是很少缺课的那一个。社团经费很便宜,五十元,管大学四年。吴天鑫上课很勤快,今年大四了,功夫学得不错。
他正在脑海里编造理由。
“倪燕归。”陈戎出现了,跑得急,微微喘气,“窗外有人偷窥吗?”
倪燕归大喊的时候,众人的脑海里第一时间产生了“有人偷窥”的联想。但没有直接证据。
毛成鸿觉得,不能妄自揣测,让吴天鑫自己先交代。
陈戎的话却突如其来...
。
吴天鑫冷汗直流。脱臼除了疼痛之外,留给他的还有下颌肌肉的疲惫。他开口时,嘴巴不停地抖动:“我不是偷窥。”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倪燕归抱起手,“不会是去跳湖自杀吧?”
众人不好意思开口的话,被陈戎和倪燕归给捅破了。
“是啊。”温文跟着问,“你去那里做什么呢?”
“啊。”一个男学员忽然说,“对了,我想起来,那房间的窗帘也坏了。”
情急之下,吴天鑫说:“有人!我发现有人去了那里,我担心出事,跟过去的。”
毛成鸿:“那人在哪?”
吴天鑫:“他把我打到脱臼,跑了。”
毛成鸿:“是什么人?”
吴天鑫:“没有看清楚。”
毛成鸿:“什么衣服?”
吴天鑫:“也没看清。”
倪燕归冷笑:“什么也没看清,你怎么发现他的?莫非两人在黑漆漆的草丛里偶遇了?”
吴天鑫愣住。
倪燕归不耐烦了:“问题回到刚才的,你俩偶遇之前,你去那里做什么?”
吴天鑫哑口无言。他将黑影人抛了出去以后,发现自己也回到了坑里面。
陈戎转头,跟赵钦书耳语了几句。
“报给学校处理吧。”赵钦书站出来,向吴天鑫笑了笑。“对了,吴师兄,你把手机抓得很紧啊。”
吴天鑫的嘴唇抖得厉害。手机不是最重要的,格式化就行。关键是,他的电脑留有大量“证据”,需要赶回去清理。
毛成鸿却没有给他时间,说:“我现在就去找老师。”
“毛教练。”吴天鑫抹了抹下巴的口水,“我衣服上留了很多脏东西,我先回去洗澡,再跟你过去,行吗?”
毛成鸿冷厉地说:“不行。”
*
第一堂课闹出了事,社团活动就此结束。
陈戎走到倪燕归面前,问:“你没事吧?”
这句话,温文问过,赵钦书问过。倪燕归计较的是,陈戎不是第一个问出这话的人。
其实她没事,因为她没换运动裤。
推椅子到门边以后,她在找镜子,想检查一下自己的妆容,虽然用的是防水彩妆,但万一呢。
谁料,女更衣室竟然连镜子也没有。
她正要脱下短裤,就听到窗外“呜呜咽咽”的声音,这才去拉窗帘的。
倪燕归不回答,反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