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难?
目前的线索只有两边墙面上的门。
小鹿知穗将手慢慢地放到离她最近的把手上,做好迎面对上特级的准备后,猛地推开了门。
门后的场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眼前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十字路口,似乎是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亮得刺眼,街上人来人往,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仿佛是透过这扇门凭空穿越到了日本的某处街道上,完全是一派和谐又普通的景象。
“……诶?”
小鹿知穗疑惑地发出了一个单音。
就在她出声的刹那,这个表面祥和的世界就像被人按下了休止符。行人走路的声音,车声,红绿灯的电流声全在这刹那间暂停。
门内的人,全都保持着自己前一刻的姿势,面无表情地转头,眼里满是厌恶地死死地盯着门这边的女孩。
小鹿知穗瞬间摔上了门。
她靠着墙壁费力地喘息着,那股毛骨悚然地感觉顺着她的脊背攀附而上,下唇忍不住一阵阵地发着抖。
三秒后,这阵情绪再次消失。
接下来,小鹿知穗连开了好几道门。
里面的场景有超市、学校、图书馆,甚至有他们身处的居民楼。
就算她不发出声音,只要开门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就会重复刚才被目光所及的所有人满面厌恶的凝视着的经历。
如果这股厌恶是对着那个被诅咒缠上的人的话,这难道是所有讨厌羽鸟智世的人对她的诅咒吗?
这样庞大又恐怖的感情甚至凝聚成了一只全新的特级,如跗骨之蛆般将那个少女笼罩在不幸的阴影中。
可在刚刚和她的接触中,羽鸟智世明明只是一个过于敏感的孩子。
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小鹿知穗在走廊上狂奔。
虽然谜团还有很多,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蓝紫的光团在她的手上聚集,宛如凝聚的雷霆骤然四散开来,将周围的墙面和门击得粉碎。而少女宛如一个灰色的幽魂,在逐渐消散的影像中全速瞬移前进。
终于,走廊的幻境片片破裂,露出了领域最深处的黑暗。
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
“五条老师!”
小鹿知穗惊喜道。
白发男人就背对着站在离她不愿的地方,正仰头看着什么。
听到声音,“比我想象得快了很多嘛。”
他回过头表扬道。
但小鹿知穗来不及高兴,越过五条悟的背影,她看清了不远处位于领域中心的异像。
——那是两颗参天的巨树,层层叠叠的枝桠伸向了看不见的高处,将整个黑暗的空间顶起。
而当她定睛去看的时候,心里顿时一阵恶寒。
那并不是树。
无数黑褐色的手臂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树干般的外观。而在树桩的位置,露出了两个女孩的脸。
她们的四肢被那些手臂紧抓着吊在了树中央,宛如身处在一个诡秘又可怖的囚笼。
“只要打碎这两棵树就能把她们救下来了吧。”
小鹿知穗的眼神毫无动摇。身体里流动着的咒力暴涨,完全超过了她平常的极限,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引得五条悟都不禁转过了头。
他最开始进入领域的地点就在这里,落地后没有看到小鹿知穗还有些惊讶,但没过多久,人就毫发无伤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然他和他的学生都很强,但这个特级的水平是不是弱得过分了?
但光看咒力的强度,确实已经达到了特级的中等水平...
了。
五条悟踢了踢脚下延伸出来的‘手臂树干’,然而对方并没有攻击他,而是更加用力地将树上的两名少女紧紧包裹了起来。
不过这两棵树的确是领域的核心,所以听到小鹿知穗的问话,他便随口答应了下来。
“术式反转·赫。”
为了防止误伤被束缚在树上的人,这一发攻击瞄准的是两颗树顶所盘踞的枝干。
红色光线所到之处,诅咒形成的黑色手臂都尽数灰飞烟灭,纯黑的空间内顿时想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看来树的确是诅咒的本体。
眼看两人身上的手臂越缠越紧,五条悟主动提议道:“我们一人一边,先把人救下来吧。”
“好!”
小鹿知穗救岛崎千穗,五条悟救羽鸟智世,虽然将人从手臂里带出的过程有些麻烦,但结果还是顺利的。
就在他们将人从树干上脱离的时候,整个空间突然震荡了起来。
是失去了诅咒的目标羽鸟智世之后,终于开始暴走了吗?!
小鹿知穗将金发少女平放在地上,站起身准备迎战。
重新凝聚起来的黑色手臂洪流迎面向她冲来,然后又被无下限通通挡开,她余光瞥见羽鸟智世正被五条悟好好保护在身后,默默松了口气。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怎么会——!
小鹿知穗瞳孔猛缩。
她倏地回头看去,岛崎千穗正被一只巨大的漆黑之手握在掌心举在半空。
这难道不是针对羽鸟智世的诅咒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会形成这样矛盾的特级。”
不远处传来了五条悟恍然大悟的声音。
没有攻击性,只是一味地试图将两名少女囚禁在这里。
两份同样的感情形成了一只诅咒,于是也就有了双倍的强度,强行将之拔高成了特级。
‘讨厌。’
从捏着岛崎千穗的巨大手掌中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
‘讨厌,最讨厌了。’
那个声音逐渐变大,像是在无助地呐喊,又像是一声声尖锐的恸哭。
被诅咒的两名少女的表情变得痛苦了起来,紧闭的双眼下好像闭锁着的内心,如同这个黑色的空间般阴暗闭塞,还有着参天大树般无法宣泄的痛苦。
小鹿知穗一直以为她们是被其他人的恶意诅咒了。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最讨厌,这样的自己了……’
在无数次的哀哭之后,那个声音低低地重复道。
‘这样的我,如果可以消失就好了。’
——是她们自己诅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