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小鹿知穗的左右就都没有人了。

她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靠着腿的力量慢慢往五条悟那边挪动。

挪到一半，忽然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她的腰间，将她腾空抱到了自己身边。

饭桌上吵吵闹闹的，只有乙骨忧太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眨了眨眼，默默地低头继续烤肉。

“……老师，好久不见。”

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那天她在新宿大闹一场之后就立刻返回学校找人，结果学校里只有焦头烂额的夜蛾正道和一群受伤的同学，据说五条悟去处理善后了，她只能留下来帮忙修复学校。

她只能自我安慰：反正那么多天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小鹿知穗这么一想，安静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动了动，向着旁边摸去。

五条悟撑着头，戏谑地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沿着凳子一路爬过来，在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他的裤子时又像是受到惊吓了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过了几秒，一个软软暖暖的身体带着淡淡的草莓甜味又凑得近了些。隔着校服，少女的胳膊小心地和他碰上了一点，似乎这个距离终于让她满足了，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停了下来。

他们靠得太近了，五条悟看不见小鹿知穗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头顶有些凌乱的灰发。

是百鬼夜行那天受了惊还没缓过来吗？

他带着对自己学生的八百度滤镜如此想道。

毕竟小鹿知穗是第一次直面成千上百的诅咒，还有那么多来不及救援而死去的人们，想想就知道当时的场面有多血腥，小鹿初次见到战场肯定吓坏了吧。

说不定这几天都蒙着头躲在宿舍的床上想念着她最强的五条老师，这才一见面就忍不住对他这么亲密。

想象了一下一只灰扑扑的仓鼠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五条悟抬手撸了下眼前那几根乱翘的灰发。

女孩的身体一僵，他便感觉自己的掌心被毛绒绒的头顶蹭了两下。

五条悟的心神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在成年之后便不会像少年时候那样，什么感情都写在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无论当下是什么情绪，表现在外的总是那副轻浮的笑容。

百鬼夜行事件终结于夏油杰之死，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挚友。

那一瞬间，他仿佛顺带了结了自己曾经肆意妄为的青春，连祭奠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将自己投入到了令人厌恶的交涉工作中。

...

当听到某些叫嚣着要在小鹿知穗头上按上罪名的家伙时，他差点忍不住满心的烦躁，用茈将开会的老橘子一锅端掉。

当然，他最后没有这么干，只是威胁性地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开了个大洞，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就地扬长而去。

只有看到自己优秀的学生时，那股潜伏在心底的火气才会稍微消减一些。

“小鹿小鹿小鹿小鹿——”

五条悟倏地伸臂将少女抱在了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像抱住了心爱的抱枕一般满足地叹息一声。

“老师离了你可怎么办呢？”他玩笑道。

他的小鹿被他亲手从咒灵堆里救出来，亲自培养成现在这样优秀的样子，还拥有关于那个app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所以他对她有超于其他人的偏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夜蛾正道不止一次跟他提过他对小鹿知穗的过度保护，甚至将人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完全跨过了师生的那条线。

“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对小鹿知穗没有男女的感情吗？”

这个问题他被问过好多次，那次他也依旧给了否定的答案。

五条悟认为自己对小鹿知穗并不是对情人的喜欢。

他无意识地捏.弄着怀里女孩的下巴，还手欠地将她蒙在眼睛上的绷带也一点点解了下来，把全部露出来的脸当成面团揉。

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想关心她，照顾她而已。

矮矮小小的一只，身高刚刚到他的胸膛，喂了好久才好不容易长出一点肉变成现在这样软软的样子。每次不论身旁有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他。日常板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模样，但会小声叫他‘五条老师’，会跟他撒娇还会找他要摸头。

“五条老师？”

对，就像现在这样。

小鹿知穗不解地仰头看他。

她哪怕不知道原因，也不会反抗他的任何举动，将全副信任都交给了他。

五条悟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夸赞他的眼睛，那澄澈的蓝像天空又像冰川，还隐隐透着碎星的流光。

而小鹿知穗的六眼总是蒙着一层浅淡的雾气，瞳孔中的灰色和蓝色融合得并不美好，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混乱和阴霾。

五条悟看着看着，忽然好像透过那层灰，瞥见了下面最为清澈的海面。

既然是他第一个发现，那自然就该由他负起责任，那将拿着的手握紧一点又有什么错吗？

这是他的宝物。

是他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