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眠的目光划过蹭着白灰的衣角,落在了姜南书的脚踝上。
他的脚踝长得很好看,踝骨突出皮肤白皙,形成一种流畅如艺术品的美感。然而,这是一条校服裤子,标准长度应该是略微盖住脚面。
裤子明显是短了。
前段时间,和姜南书关系僵硬的时候,纪风眠打球间隙倒也听到不少酸言酸语。
“也不知道姜南书傲什么傲,穷酸到裤子都买不起还整天看不起人的样子……”之类的。
接下来,纪风眠就在球场上好好教训了那个大放厥词的人,数次技巧性的冲撞,让那傻逼能淤青好几天。
以借衣服为理由,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衣服送给姜南书了。更何况,为了避免打球的时候拿错衣服,纪风眠的外套上内衬还绣了名字。
纪风眠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姜南书穿他的衣服诶,好兄弟之间就是要互相穿衣服。
嘿嘿。
姜...
南书见纪风眠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依旧无情拒绝,“不用,校服洗洗就好了。”
“可是干不了啊。”纪风眠垂死挣扎。
姜南书见招拆招:“你这房子装修得这么豪华,家电一看都用的是最好的,竟然没装烘干机?”
纪风眠哑口无言,却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毕竟,烘干机就摆在洗衣房里,进去用洗衣机就能看见,姜南书也不是瞎子。
纪风眠垂头丧气准备离开,又听姜南书问:“可以借我一套睡衣吗?”
“好!”
姜南书看着纪风眠一脸兴奋,甚至还带着小跳冲出房间去找衣服,很是莫名其妙。
简单的人,情绪变动也是够简单的。
十分钟后。
高中男生洗澡,往往不需要太长时间,很有时间观念的姜南书也是如此。
他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仿佛有灼热的视线在盯着他。
姜南书拉下毛巾,一抬头就对上双深邃的眼睛,闪闪发光的。
纪风眠端坐在沙发上,嘴角微微上翘,看起来很高兴。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姜南书着实觉得此时对方看起来像是分到一根肉骨头的小狗。
“……,你还不去睡觉?”
纪风眠回过神来,“啊,我担心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比如?”姜南书有些好奇。
“啊,比如,毛巾掉地上了需要我拿条新的?”
姜南书的声音带上了些笑意,“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么细心,谢谢了,现在已经十二点,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纪风眠现在还处于亢奋状态,一点也不困,“你怎么这么急着睡觉啊?今天可是我们友谊之路上的里程碑,不得秉烛夜谈好好庆祝一下?”
“好啊……”
姜南书应道,纪风眠的笑容还没绽放,又听到后续的半句话,“睡不着的话,就一起做卷子吧?”
“呜——晚安。”
纪风眠立刻萎了,垂头丧气地上楼。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兴奋整晚,没想到才一沾上枕头就迅速睡去。
两个小时之后。
纪风眠睁开眼睛,沉默起身,随手拉过件外套披在身上。他没有开灯,光着脚走了出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生怕吵醒了楼下的人。
他停在楼下客房的门口,抬手,却又收了回去。
纪风眠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姜南书了。
那天,他在姜南书墓前醉倒,再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十七岁。
回到了……
姜南书还活着的那一年。
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门后,纪风眠却没有勇气打开门。
还是别看了。
看了,纪风眠怕白天的自己会受这份潜意识的影响,对姜南书生出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情来。
现在这样安心待在朋友位置上,是最适合彼此的关系,惨烈的结局源自他的妄求,妄想握住天边那轮遥不可及的明月。
只要姜南书活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转身,离开。
然而,只走了一步,纪风眠又退...
了回来,一咬牙,轻轻打开了门。
就看一眼,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看。
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