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被他说得心中羞愧,无奈道:“舅父说你也在寻找鹂娘,多谢你不计前嫌。”
“不必谢我。”
他瞥了眼阴沉的天色,提醒道:“我便不留你了,早些回府吧。”
梁晏离开不久后,乌云已经压到了头顶,狂风大作,卷着枯叶飞沙冲撞门窗,没一会儿大雨倾泻而下,激荡出大片雨雾,随风落入屋舍,空气中都泛着凉意。
他步履从容地缓步走过长廊,随着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沉闷地回响在暗室中,锁链的撞击声变得愈发激烈,反而在他站在女子身前的那一刻,方才透着焦躁与恐惧的声响忽地平息了。
魏玠笑了笑,问道:“你醒了?”
玉衡居的侍者只效忠于魏玠,不会置喙他的所作所为,因此无论他如何对待薛鹂,都是薛鹂自作自受。
薛鹂被堵住口舌,惶恐地瞪大眼,伸手抓住魏玠的袖子,近乎乞求地摇晃。
魏玠蹲下身,不急不慢地替她松开。
薛鹂的眼睛已经红了,嘴唇也微微干裂,只要她一动,脚腕上的锁链便会哗啦作响。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声音却忍不住发抖。“从前是我不好,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表哥若不满意,好好与我说便是,何必如此待我。”
魏玠只觉着,不愧是薛鹂,即便落入这般境地,还能立刻回过神先与他赔不是。
薛鹂的嗓音喑哑,发髻也挣扎到凌乱。她记不清自己怎么到了玉衡居,只记得自己在马车中睡了过去,醒来后四周一片漆黑,她被绢布覆住口舌无法呼喊,又惊又怕地过了许久,面前才出现侍女的身影。
一见到玉衡居的侍女,她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只能僵着身子任由对方带来饭食,领着她在这小小的院落中换衣洗漱,而后再次将她如囚犯一般锁在这里。
“方才乐安来找我,他说你是他认定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你。”魏玠温声说着这些,语气里却有种近乎恶毒的嘲讽。
薛鹂本来不安的眼中立刻便蓄满了泪水,委屈又气愤地瞪着他:“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表哥无意娶我,却不肯我另嫁他人,世上哪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事。你将我绑来,实在有违魏氏风范,纠缠不休更非君子所为,倘若表哥此时放了我,此事我便当没有过……”
魏玠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也让薛鹂的脸上多了几分心虚。
他盯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瞳,如同黑夜里的毒蛇。
“鹂娘对曾经的爱慕者,是否也是这番说辞?”他面上露出一抹厌烦,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缓缓道:“你口中说着对不住我,实则心中不曾有过半分愧疚。我无意娶你……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怪罪自己半分。”
薛鹂往后缩了缩,眼角发红,抽噎道:“大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我待你如何,府中众人有目共睹,我受了多少冷言冷语,你如今却怀疑我的真心……”
“你往玉衡居送的栗子糕,乐安的确很受用。”魏玠冷声说完,薛鹂立刻僵住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
动作轻柔,替薛鹂将颊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姿态亲密地贴近她,用森寒的语气说道:“薛鹂,你这个骗子。”
她攥紧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仰起脸,泪盈盈道:“我以为表哥待我无情,才一时糊涂会出此下策,表哥怪我也是应该,只是念在你与梁晏的情分,求你放我走……”
薛鹂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眼前的魏玠如同变了一个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讨好他,无论是哭泣着认错,还是情意绵绵地诉说苦衷,他都以一种淡漠而带有嘲弄的目光看着她,令她倍感屈辱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浓浓的无措感。好似是一场噩梦,她希望自己一觉睡醒,睁眼还在去往净檀寺的马车上,而不是这个僻静阴暗的屋舍,面对一个令她无比陌生的魏玠。
“起初我想杀了你。”魏玠的语气很轻,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薛鹂听得娇躯颤栗不止,连哭泣声都止住了。
“院子里的海棠树,你可以埋在那里,人死罪消,你死后,血肉会滋养这棵海棠,也算是一件功德。日后我也会与你死在一处,你便不算违背誓言。”魏玠温声细语地说着,却让薛鹂感到毛骨悚然,恐惧令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她从未如现在一般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若她一早知道魏玠是个疯子,她绝对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魏玠没有理会薛鹂的低泣,继续道:“你若能做到你说过的话,我可以放过你。你是如何喜爱乐安,便如何来爱我,直到我知晓了情爱的快活。若你不能叫我心生喜悦,你便埋在树下,继续陪着我吧。”
薛鹂听到放过二字,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红着眼委屈地点头。
魏玠笑了笑,如同从前安抚她那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
而后他微低下头靠近,薛鹂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他抵住后脑不许她退缩,指缝间是她的发丝,她若用力躲避便会被扯得生疼。
唇瓣相抵,他微微启唇,不悦地提醒道:“张嘴。”
薛鹂又要哭了,只能屈辱地启唇,任由魏玠的唇舌如同试探般的在她唇齿间游走。感受到薛鹂的僵硬,他停下动作,微喘着气往后退开一段距离,皱眉问道:“你与乐安交吻,也是如此木讷吗?”
木讷?
薛鹂愣了一下,随即脑子嗡的一声响,像是炸开了一朵焰火。
轻薄了她还要出言羞辱她,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所谓的君子端方,都是惺惺作态,怎么敢说她是骗子,无耻!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