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一边拍照,一边对方悦的行为感到无语。
方悦用胳膊碰了碰她,振振有词:“我这泡泡糖可是牌子货,很贵的,再说他们生活那么苦,让小孩吃点甜的不也挺好!”
褚漾微怔,她没有想过这个角度,一转头对上方悦带着笑意的眼睛,头一次感觉这个搭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靠谱。
方悦微仰的下巴让褚漾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挺好。”
对于这句简单的夸奖,方悦很是受用,兴高采烈地去教已经把糖放进嘴里嚼的小孩:“来,先用舌尖压住,慢慢吹出来,对,很厉害!”
不愧是搞文字的,语言天赋卓绝,这么叽里咕噜的语言,竟然说到那么流畅,沟通无障碍。
褚漾有些庆幸带她过来了。
小孩毕竟是小孩,最大的也不过八九岁,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个子很矮,而且面黄肌瘦,但有了糖吃,就立刻忘记了一切烦恼,一个个笑得灿烂,就连刚刚因为抢糖打起来的小孩都已经勾肩搭背哥俩好了。
一转眼时间,方悦已经成功指挥他们排成一行,挨个学习吐泡泡。
异国他乡格外灿烂的阳光下,方悦挥舞着双手,嘴角咧得格外张扬,肤色微黑的孩子们围拢在她身旁,嘴里全
都吐着各种颜色的泡泡。
一时间,拿着记录本的女记者仿佛来自魔法世界的仙女教母,配合着堪堪过耳的黑色短发,简直酷毙了。
褚漾举着相机咔咔拍,方悦转头冲她眨眼:“要不要过来!我也拍一下你!”
褚漾摇头:“不用,我看着就好。”
作为拿着相机的记录者,她并不需要自己参与镜头,只要参与这个场景,就已经被氛围所感染。
似乎是看出褚漾心中所想,方悦一扬手,冲她远远抛来一块泡泡糖:“身上最后一块了!”
褚漾还真没试过用泡泡糖吹泡泡,试了几l次都吹不起来,被一群小孩反过来笑话。
方悦憋着笑,褚漾无奈地耸耸肩:“这块浪费了。”
“确实咯,今晚罚你做晚饭!”方悦低头又和小孩攀谈起来,在本子上迅速记录着。
褚漾只勉强听懂百分之八十,不得不再次惊叹方悦的语言能力。
被战争波及的孩童大抵都如此,家里几l乎都有亲人去世,辗转躲藏,没有学上,也没有足够的水和食物,每天在街头捡点东西,或者做点小生意。
就连最小的孩子也知道,服务好那些外国人,很可能会有额外的收入,足够解决一家人的晚饭。
褚漾拍完照,下意识又掏了掏口袋,恰好和一个面孔脏污眼神却格外清澈的小女孩对视上。
她几乎是拽着方悦落荒而逃。
方悦边跑边不解地问她:“你跑什么?又没有炮弹打过来?”
褚漾停下脚步,清冷的面色中出现几l分不舍:“我怕我再不走,就忍不住会把身上的钱都掏出去。”
“那你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方悦拍了拍她的口袋,毫无愧疚感地眯眼一笑,“干咱这一行的,同理心太强不是什么好事。你又不是新人了,怎么还有这种毛病?”
褚漾不得不承认方悦活的比她洒脱,这些道理她也都懂,只是孩子的眼神是那么的干净,仿佛看一眼就能被看透内心。
尽管她也知道给钱的后果就是被缠上,但她在那一刻宁可相信善意。
虽然那一点微薄的钱币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在病痛和饥饿亦或炮火中死去,如果侥幸长大,也会因为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而找不到工作,沦落在贫民窟中,做着抢劫或者□□的营生。
而他们本可以平平安安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顺利地读书上学,找一个能自食其力的工作。
却因为不属于自己的罪孽而被迫流离失所,每天活得朝不保夕,如同最低等的动物一般。
方悦正敲着键盘整理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转头看见褚漾失神地看着电脑上导出的照片:“别看了,记得做晚饭。”
“哦。”褚漾起身,很快就把晚饭给她端了来。
这下连咖喱鸡肉罐头也没有了,只剩下难以下咽的不知道什么糊状物的肉和土豆。
方悦对这样的伙食待遇并不惊讶,面不改色地吃完,继续敲着键盘。
褚漾立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很好奇:“这能发吗?”
“不能。”方悦看也不看她一眼,“但无所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有人整理我的遗稿会看见的。”
她转头过来,横眉冷笑:“怎么,你不会以为来日方长吧?我可是做好准备,下一秒都可能身首异地了。”
“我还是想平安回去的。”褚漾淡声说,唇角微微弯起,“毕竟,还有人在等我。”
方悦咬牙切齿:“欺负我没有女朋友是吧?我马上回国就找一个,比你好看多的!”
随即意识到什么,冷酷地一扭头:“没有说你好看的意思。”
褚漾比她更冷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