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可能晚上也还是睡不着。”褚漾摇摇头,“药效不够。”
“什么药?”姜未立刻紧张起来。
褚漾笑而不答,视线锁在她身上,从上至下欣赏得异常专注。
姜未红了脸。
双修有时候也是修行的一种,而且对阴阳调和身心健康大有裨益。
褚漾每一次都能用这么冷淡的脸说出这样毫不冷淡的话,偏偏对姜未来说完全无法抗拒。
怎么会有女人这么对她的胃口,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缴械投降。
最后是褚漾冷静的言语逗弄,姜未的辗转反侧,交杂着低低的喘息,隔绝了阳光的窗帘里,满目生春。
到最后窗帘骤然拉开,褚漾被盈满的阳光刺痛双眼,她看见姜未仰起脸迎着阳光,侧脸满是未退的红晕。
她蓦地出声唤:“未未。”
姜未骤然转头看她,双眸氤氲,盈盈一望间,妖娆又端庄,金色的光晕落在她如雪的脊背,干净剔透,不染任何杂质。
似乎是抄多了佛经的缘故,姜未的一双眼睛越发清透明亮,仿佛能窥穿人心,樱唇开合间,也能轻易一语中的。
而现在她仅仅是回眸一笑,就让褚漾莫名的不敢直视。
这样皎皎
() 明媚的姜未,就像是独属她一个人的观世音,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渡她于苦海。
无论是七年前,还是往后余生都是。
褚漾在桌上写了个倒计时的牌子,每天都划掉一笔,计算着回国的路程。
本来还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这样一计算下来,反而特别的慢,一天怎么也过不完。
她问方悦每天都在做什么。
方悦翻白眼:“不是跟你一样吗?每天一起进出,你猜我在干什么?”
因为泡泡糖库存已经不多,她现在一星期只吃一颗,其余时间就拿出来闻闻,或者改吃W国的廉价口香糖。
本来说是能让家属寄送一批物资过来,但战事又一次吃紧,物价飞涨,前线供应尚且不足,更遑论普通货运。
钱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有了姜未这剂安神药,褚漾越来越可以熟练地行走在尸堆的残骸中,不会再整晚整晚地做噩梦。
睡觉的时候,翠绿色的香囊就贴在她的脑袋旁边,和她亲密地同床共枕,鼻端总是幽幽地浮着中草药的香气,伴随着姜未准时准点发来的晚安。
说来也神奇,似乎是真的因为开过光了的缘故,这么多天风里来雨里去,香囊竟然半点都没有磨损褪色,也没有沾染污秽,反而干净崭新如初,甚至更加光彩熠熠。
褚漾每天都不忘记佩戴。
在姜未的强烈要求下,她会把每天拍摄的照片和所见所闻发过去,互相分享日常。
姜未的日子过得平缓宁静,她给褚漾展示越长越高的月季,从一根根光杆子到长满了翠绿的叶子,有些甚至已经结了细细的花苞,还要等许久才能长大开花。
她又种了一片栀子和茉莉,说开的时候会满室清香。
还有一日三餐,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营养搭配合理,满满当当的冰箱,都为褚漾留着。
时不时说一些林池和姜佑的近况,无非是林池的不解风情又惹姜佑生气了,盛怒间说要把林池赶出去,林池求之不得。
于是一通折腾后,还是继续保持着相爱相杀暧昧不明的关系。
但姜佑生日的时候,林池什么也没送,姜佑非常生气,当晚就拒绝了林池将功补过的侍寝。
据说已经冷战了一星期了,比以往时间都久,到底最后会怎么样,还要看她们自己能不能醒悟过来。
这些琐碎平淡的日常,褚漾看得津津有味,每每珍惜地反复阅读,感觉比世界上的一切都更加珍贵。
相比之下,哪怕已经精心挑选出那些不那么血淋淋的照片,她分享的东西也实在太过触目惊心。
“今天天气晴,前线尸体461具。”
“今天下雨了,没打起来,街边有关了一家小卖部。”
“阴,认识的一个小孩死了,他之前还帮我们指过路。”
“今天又没有月亮,我好想你。”
姜未每每要做半天的心理建设,才能点开那些图片,看的时候屏住呼吸,哪怕承受不住,也还是逼着自己细看。
她知道,褚漾面对的不仅仅是看,更是切身的痛,甚至还要一张张放大修图,反复回味每个细节,一直到把自己逼疯。
能力之内,她暂时陪不了褚漾,但褚漾经受的一切,她也愿意承受同样的分量,甚至更多。
有时候,看见所爱之人深陷痛苦之中,比自己身处其间更痛。
但姜未一声不吭,她只是每晚默默抄写佛经,为褚漾诵经祈福。
寺庙的师父已经认识她,她平静地在佛前祝祷,师父问她:“不知道女施主现在可信了没有。”
姜未无声地点头,信又怎样,不信又怎样,她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这样做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能支撑起每天精心给褚漾发送温馨的内容,能让褚漾排解所有的烦忧。
她情愿日日在佛前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