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晚睡得还挺好。”姜未在浴缸中晃着腿,奶白色的泡沫在身上膨胀,一副悠然神往的神情。
褚漾瞥她一眼:“我可没睡。”
姜未扭头笑她:“你干嘛不睡?”
“不敢睡。”褚漾如实相告。
……
时值春末夏初,已然是临近毕业的时节。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年,就要褚漾独自在云林大学度过了。
再也不会在校园中偶遇,听见姜未那一声温柔的“学妹”了。
这样的共枕而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可遇而不可求。
褚漾如何舍得入睡。
漏夜更残,姜未已然沉沉睡熟。
她的睡相说不上优雅,裙子折叠得七零八落,光滑白皙的大腿触手可及。
似乎对自己极其信任的样子,一点也不怕她趁着睡梦动手动脚。
褚漾借着微弱的亮光,捡起了地上掉落的花签,慎之又慎地收入怀中。
姜未抽到花签时的话还回响在耳边,那样的笃定傲然:“我才不想结婚呢,我要永远自由自在的,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姜未说的话,姜未那样的人,本就该潇洒恣意,永远不为任何人而停留。
是她自己私心,想要束缚住姜未,想要姜未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本就是错的。
能有幸度过这一夜,此生也就无憾了吧。
褚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怀着诀别的心情,静静凝视了姜未一整晚,细细密密的视线编织在她的脸上身上,如同最温柔不过的吻,凝结着她全部的爱意。
天亮醒来的时候,她是迷迷糊糊紧抱着姜未的,二人的长发紧紧交缠在一起,如同一对鸳侣。
……
姜未咬唇,有些羞涩地转移话题:“我只记得那天早上的日出还挺漂亮的。”
褚漾冷静地戳破她:“你一觉睡到快中午,哪有什么日出。”
姜未:“……”
她恼羞成怒地踹了褚漾一脚,溅起一阵水花:“就你记得清楚!”
“嗯,我还记得你说想吃烤玉米,想天天看见梅花。”褚漾的话声温柔下来,“哪怕你都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但你还是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人的本能,或许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姜未却是蹭到她怀里,软软地问:“你之前就这么在意我吗?”
她抬眸看向褚漾,双瞳明亮如秋水,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满是羞涩和紧张的意味。
被看得害了羞,就偏低了头,任由褚漾盯着她通红的耳朵尖看。
“你觉得呢?”褚漾反问她。
姜未越发羞赧,轻轻推她一把:“你自己说。”
“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就是不信啊。”褚漾轻叹一口气,伸手把女人揽进怀中,满足地感受着她的体温。
姜未任由她抱着
,贴着褚漾的脖颈吹着气,追问:“那……是哪种在意呢?”
褚漾抚摸她发丝的动作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是朦胧的好感,还是……”后半段姜未说不下去,总觉得给自己贴金,在水里泡久了,一张脸上红晕密布,美得惊人。
褚漾忽的笑了一声,望着一脸紧张神色的女人:“你希望呢?”
姜未摇摇头,恨不得把脑袋都藏进水里,避过她的视线:“不知道。”
兴许是水没过了心脏的缘故,心跳得太快,水雾朦胧,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咫尺之间的女人,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让她莫名的感觉安心,又感觉恐慌。
她不是没有过追求者,就连邵铭对她痴心那么多年,她也向来不以为意。
可褚漾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有好感,甚至说的上是喜欢的人。
如果褚漾真的蛰伏那么久……姜未的心猛地缩了缩,这样的深情厚谊,她还不起。
自然是喜欢的,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在一起更久一点,甚至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只是相比之下,她的爱太浅,褚漾的情太浓,她怕溺死在那样幽暗的目光里,被吞噬到再也逃不出去。
不,那样的她,就不是姜未了。
姜未深吸一口气,湿淋淋地在水中立起上半身,正巧对上褚漾欣赏的目光,那样自然地端详着她,眼中的绮思让她松了口气。
她侥幸地想,那么几天的相处,想来见色起意的成分更大些。
如她所愿,褚漾缓缓说出口:“嗯,算是好感吧,毕竟我又不是女同。”
姜未对上她视线,轻巧一笑:“真巧,我也一样。”
“什么?”
“我也一直对你挺有好感的。”姜未贴着她的脖颈,熟练地蹭了蹭。
这个尺度和距离都是她喜欢的,也是能够接受的,既感到安全,又可以随时抽身退却,互不纠缠。
太深的话,就要溺死了,会出不来的。
她不可能把心全盘托付给另一个人,那样太危险,也太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