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说今天都没看到阿婆。”燕红皱眉道。
“你回去也跟你妈他们说嘛,我阿婆不会说错话的,让伯妈他们先不要去赶集。”格宝乔道,“我哥他们不信我阿婆的话,还说后天要去集市上卖布,我阿爹刚骂过他。”
燕红想起姐夫养宝乔,发出“emmmmm……”的声音。
能让大姐燕霞看上的苗家汉子,那确实不是一般人……大姐出嫁前,燕红就没少听说这个未来的大姐夫经常干些莽撞事。
在大姐家玩了会儿,心里装着事的燕红没留在大姐家过夜,赶在夕食前回了家。
出门前撞到收工回来的姐夫养宝乔,这个性格异常直爽的苗家汉子硬是塞了捆旱烟叶给燕红,让她带给老丈人燕老大。
燕家晚上吃的这顿夕食依然没怎么安生,不肯分家的燕二郎两口子全程阴阳怪气,不支持分家的燕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是一直板着脸。
凑合着把这顿饭吃完,燕老大正想继续拉着两老和二弟讨论分家之事,李里长带着两个面生的汉子登门拜访。
李里长一进燕家院门,笑呵呵地冲燕老爷子一拱手,转到燕老大时,表情、神态皆谄媚得难以直视,鞠躬时更是差点没把腰弯断。
燕家众人:“??”
那两个面生的汉子都等不及李里长介绍,见李里长对燕老大态度不一般,当即抢身上前、撩起长衫下摆双膝跪到鸡SHI都没扫干净的泥地上:“燕壮士!还求救我等一家老小性命!!”
燕老大:“????”
从来没被外人跪过的燕老大唬得一蹦三尺多高,忙不迭冲上前搀扶,语无伦次地道:“两位、两位,有话好好说!”
这两个面生的汉子挣扎了下才被确实有一把子力气的燕老大拉起来,堂堂六尺汉子,眼泪那是说来就来;一个拽着燕老大的胳臂连声求救,一个小跑回院门外、拉了头骡子进来,快手快脚搬下骡子背上驮的布匹金银,推到燕老大身前,作势又要跪下恳求。
从没经过这种阵势的燕老大,汗如雨下、头大如斗,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把两个面生汉子拽起来,拉拉扯扯的拉到正房堂屋坐下。
李里长机灵地抱起两名汉子带来的布匹金银,非要往张氏手里塞, 唬得张氏连自家东厢房都不敢回,一溜烟冲进堂屋,躲到自家男人身后。
拉着弟弟燕小宝站在一旁的燕红,暗暗擦了把冷汗。
幸好她爹帮她把锅背过去了,不然被两个老爷们当众又是跪又是哭求的就变成她了。
李里长倒是晓得燕家谁才是“仙人弟子”,只敢偷偷地朝燕红讨好地笑了下,抱着布匹金银跟进堂屋。
燕红拉着弟弟回屋,没多会儿,张氏一脸梦游般的表情回来,叫燕红去她爹那里。
从东厢房出来,燕红一眼就看到被老爹赶出堂屋的二叔二婶两个凑在窗边、伸长了脖子偷听。
燕红幽幽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
那两个面生汉子自称姓马,燕红一听就知道马家集的人请不动申婆婆,估计是在北山镇听说了什么,便转而求到她家里来了。
马家集的事儿她本来就放心不下,是打主意要过去看看的,马家人求上门来倒是正好有了出门理由……但他们带着重礼上门、还落到了燕家人眼里,分家这事儿又有得掰扯了。
揣着复杂的心情推门进了堂屋,那两个面生汉子和李里长坐在客座上,焦头烂额的老爹坐主位招待,燕老爷子和老太太坐在老爹身后,看着不像是有回避的意思。
燕老大见燕红进门,起身招手道:“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用顾忌,二丫头,你坐这边来。”
燕老爷子、老太太投向燕红的眼神十分古怪,那两位面生的汉子倒是稳如泰山……看来马家在镇上没少打听,到村里后也晓得配合李里长要求假装做戏。
既然老爹做了主,那燕红也不在乎其它,走到老爹让出的位置上坐下。
燕红入座,大约早已琢磨过要怎么应付这种情形的燕老大便严肃地道:“我家二丫头得仙人看中,收为仙家弟子,学仙人术法,只是年纪尚幼,父母尚在,才留在凡俗修行。我这个当爹的帮自家闺女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保持家中清净,让我儿不受干扰,如今正商量分家之事,把成年的兄弟分出去,李里长,马家两位兄弟,还请三位做个见证。”
“自然,自然。”李里长立即一迭声支持,“小仙师修行不易,是该有个清净地儿,燕家大郎勿忧,分家田地文书之事包在小老儿身上,对外也绝不轻易透露小仙师身份。”
屋外,头回知道真相的燕老二两口子傻在当场,连大哥这个时候提分家都顾不上了。
马家两位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往——燕家的仙师让他们保守秘密,必然不会对他们的恳求置若罔闻——连连点头称是。
燕老大用膝盖都知道老二在外面偷听,当着自己送上门的三位见证人的面儿,把家里的水田分出一亩、旱地分出八亩给兄弟,家里置办的农具优先弟弟挑选,家里的粮食均分,西厢房那三间屋子也归燕老二,两老口的积蓄(其实是燕家公中的钱财)由两老自己管着不进行分配,两老由他供养,自明日起两房各自开火——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便干脆利落地把燕老二分了出去。
在李里长的见证下快刀斩乱麻搞定分家之事,燕老大便将燕红与马家二人留在堂屋谈正事,招呼爹娘出门,又请李里长出来见证,叫住想躲回房的燕老二两口子,当场分粮食农具……
燕老二不甘心马家人带来的金银他没份,燕老大眼睛一瞪,板着脸道:“那是你侄女凭本事赚的,你要敢冲侄女私房伸手,就别怪当大哥的从头教你做人!”
燕老二还想再说什么,燕老大又厉声道:“当着爹娘和李里长的面,我今天把话放这里,连外人李里长都晓得帮咱家二丫头腾个清净、让二丫头能安心修行,要是自家人还给二丫头添乱找事,且看我饶不饶得他!”
李里长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点头。
燕二婶平时是不敢跟大伯子正面呛声的,可这种时候还要不出声,以后她的儿女就真沾不到燕红的光了,硬着头皮道:“大宝和三丫好歹跟小红是亲亲的堂兄妹……”
燕老大冷冷看她一眼,硬邦邦地道:“大宝和三丫有亲爹有亲娘,还不到要靠个隔房堂妹过日子的地步。要他两个真有爹娘不靠的那一天,我这个当大伯的也不会让侄子侄女生生饿死,一口半口的荞麦饭当大伯的还供得起。”
燕二婶瞠目结舌,燕二郎气得七窍生烟。
自燕老大主意越来越大后便渐渐不敢与大儿子针锋相对的燕老爷子只是站在旁边抽旱烟,只敢在家里人面前撒泼的燕老太太焦急地拧了他胳臂半天,这老头儿也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