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知花生米是什么意思, 被狂喜淹没的大贝勒总算反应过来,恢复些许冷静——
什么知己?
他说了蠢得不能再蠢的胡话。
胤禔深吸一口气,忙道:“是大伯魔怔了, 是大伯魔怔了。”随后闭了闭眼,露出希冀的神色,甚至带了央求, “侄儿, 你要如何才肯……”
若能时光回溯,胤禔恨不能甩自己百十个巴掌,不再惹福晋生气,不再去争,也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守着她好好过日子。
四格格和弘昱的病,几乎去了他半条命;最后一击便是福晋的昏厥,悔恨愧疚冲溃了他的心房。
盼了半辈子的嫡子, 平日疼爱有加的嫡女,哭闹喊痛, 嘴里不住念着“阿玛额娘”, 当着众人的面,他竟是流了泪,三天两夜没有阖眼。
等待太医宣判的日子, 和凌迟没有什么两样,绝望茫然之下, 胤禔彻底想明白了。
他觉得可笑,觉得讽刺, 这就是执迷不悟的下场。
福晋说的对, 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化作孽力, 报应在妻儿身上,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
太医还说,福晋的身体,怕是熬不过明岁了。
若坚持夺嫡的代价,就是丧妻丧子,夺来又有什么用?
……
从恍惚中回过神,胤禔热切地看向弘晏,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到了这个地步,福晋再也不能承受失望,只要孩子能够恢复健康,要他付出何等代价,他都愿意。
央求的话说到一半,哪知弘晏打断了他,真心实意地道:“大伯的儿女,也是我的弟弟妹妹。他们煎熬受难,帮忙是应有之义,大伯言过了。”
幼儿无辜,即便与大贝勒不对盘,大福晋却是温柔善良的好婶婶,同他额娘一样,这样的好人,不该受苦。
没料到这样的回答,胤禔怔愣在原地,红着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在八爷复杂的注视下,他弯下腰,长长作了一揖,眼底蕴含由衷的感激,再也看不出半分不忿。
他哽咽地说:“谢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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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儿女有救了,能否存活不必再靠天意,大福晋终于反应过来,喜极而泣,挣扎着要给弘晏磕头。
婢女们高兴地抹眼泪,好悬拦住她,不住劝说道:“福晋莫急!小爷去请皇庄那头的太医了,这会儿不在府里。您再想想,磕头像什么话?”
“……是,磕头不像话,他还小呢。”大福晋打消了念头,让人拿几颗热鸡蛋敷眼,试图消去眼眶的红肿。
忙乱了好些时候,忽然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问,“爷在哪?”
“爷同八贝勒往大理寺去,让奴婢好好顾着您。说是真相大白,谋害小主子的贼人自首,回头便与您好好说道!”
大福晋愣了好一会儿,眼神凌厉,“好,好啊。”
她站起来,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春芽,叫厨房端膳……”
春芽忙不迭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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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贝勒与八爷到来的时候,茴香关押进牢,审讯已然告一段落。
堂中无人,唯有四爷起身相迎,以及一位记录诉状的书吏。书吏微微发抖,垂着头,不敢直视胤禔。
牵扯到了什么人,需要屏退朝臣,秘密审问?!
胤禔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四爷同八爷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荒谬之感,低声开口道:“大哥节哀。”
世上怎有这样的亲额娘、亲祖母,四爷如何也不敢相信,可再不信,它也是真的。
因为茴香持有证物——黄纸,因为她是延禧宫当差之人,贝勒府中惠嫔的眼线,被她一股脑地招供出来。
掌管正院的嬷嬷,他已下令捉拿,大哥大可亲自过问。
胤禔眉心一跳,扯过诉状阅览,不到片刻,像是失了魂一般。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额娘为了解除封禁,不惜里应外合,对孙儿孙女下手,无疑又一道晴天霹雳,堪比四格格与弘昱出痘。
原以为是水疙瘩,没有生命危险,哪知摇身一变,变成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