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厢骑兵出动后,好似天边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闷雷。一万只马蹄踩踏着平坦的草地,速度越来越快,直冲向正迎过来的敌方骑兵。
敌方只有区区数百骑,后面还有大群正在匆忙列阵的步卒。看他们的发饰和装束,毫无疑问,这是河西党项!
双方三千余骑兵很快迎头撞在一起,箭矢乱飞,刀矛相错,几乎每一刻都有人落马,几乎每一刻都有人惨叫,但全部淹没在了震天的闷雷之中,无论是身体还是声音。
敌军数百骑就像是从冰窖里取出的一块坚冰,穿过铁骑军左厢这个盛夏骄阳之后,便快速消融,只剩下了可怜的一小块。
结果不等他们拨转马首返身再战,右厢两千五百骑已从山坡上携万钧之势冲了下来,迅速将他们淹没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
坚冰彻底融化,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党项步卒有些惊慌,不过己方骑兵的死战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匆匆布好了阵,如同刺猬一般,将雪亮的长枪顶在前面,步弓手紧张地攥着长箭,等待铁骑军大队冲阵的那一刻。
但铁骑军左右两厢绕过了他们严整的阵型,又回到了之前的出发地。部分骑手下马休息,安抚战马,裹扎战伤,部分骑手仍列阵于侧,随时准备再度冲击。
作为定难军辖下的大建制纯骑兵部队,邵树德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两个:一、捕捉敌军骑兵,尽可能将其消灭;二、发挥机动性,不断袭扰敌军步兵,或者抄掠其后勤补给线。
尤其是第二点,机动性、机动性还是机动性。邵树德不要求他们冲阵,不要求他们配合步兵作战,不要求他们掩护己方部队,唯有一点,发挥机动性,数百里奔袭,抄掠敌人后方,劫夺敌军粮草,截杀其信使、斥候,骚扰其补给线。
骑兵,乃离合之兵,自然要将机动性发挥到极致。不然的话,给你配置一人双马是做什么用的?日后还可能一人三马,不就是让你们以超卓的机动性,为战争服务么?
敌军步兵精锐,阵型严整,不要管!放着不打!先消灭他们的骑兵,拦截信使与斥候,袭扰其补给线。然后再分成三部,一部休息,一部待命,一部紧盯着敌军步兵,高强度袭扰,让他们得不到良好的休息,吃不好饭,成天精神紧张,一点点累积优势。
但凡敌军步兵还有余力,都不要主动攻击,继续骚扰。人不是铁做的,总会疲惫,总会心慌,总会崩溃,那时便是骑兵收割最后果实的时候。
“看紧他们,如果他们扎营,就留一部袭扰监视,其他人找个地方去休息,放松战马,检查下马蹄铁。”折嗣裕下令道。
“遵命!”自然有亲兵亲将去分派这类任务。
定远县和定远军已降,他们获得了部分粮豆、草料补给。虽然也可以靠劫掠百姓得到这些东西,但大帅不让,或者说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允许他们派捐。
西征灵州,打的不仅是军事,还是政治。
这帮河西党项也不知道来自哪里,此时南下,难道是受韩朗、康元诚之邀?
不管了,随你来自哪里,老子是吃定了你们这帮人!
折嗣裕算了算还剩下的补给。马的胃口是非常惊人的,实在不行,还是得去附近的村子里征集部分粮草,另外再靠定远军储备的那部分。如果尚落在河东岸的野利遇略等人能尽快赶来就好了,那么他们的机动力会更加持久。
“将军,那帮人还傻站着。”有亲兵走了过来,笑道。
“一会就站不动了,这会已是正午,总要休息的。”折嗣裕道:
“派人扩大搜索范围,查查有没有补给车队。他们这几千人,辎重不多,粮草吃不了多久,肯定要运粮,或者去怀远县就食。”
比拼耐心的行动一直延续到了下午。河西党项的步兵在铁骑军虎视眈眈的监视下,小心翼翼地轮换阵型,将部分人替到辎重营地休息,恢复体力。但他们的训练显然没那么严格,过程中出了点小问题,被铁骑军抓到机会,咬掉了一个小阵,斩首两百余,士气受到了影响。
申时,敌军终于忍受不住,试图挖掘壕沟,扎营停驻,阵型有些混乱。
也就是在这时,铁骑军左右厢近五千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上马、慢跑、加速,如奔雷般杀了过去。
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今得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