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的夜晚闷热异常。
作为义从军副使,高仁厚当然不用如同军士们一样在球场上被蚊子咬,他还是有住处的。
已经亥时了,仍然在就着油灯翻阅档籍。
义从军这支部队的来历,他以前只知道个大概,现在翻阅了军史及其他籍册,算是明白了脉络。
居然有人说这是杂牌!杂牌能有这么多铁甲?
高仁厚也是从低级军官一步步起来的,军营那点事当真如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义从军两都,横山都三千人,战兵一半,人人披铁甲,选的都是身高体壮的横山党项勇士。野利、没藏,更是大帅姻亲,非常受信任。
青唐都五千众,乃拣选青唐吐蕃降人精壮入军,是大帅另一重身份下的“臣民”。
“老夫此番上任,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啊。”放下籍册后,高仁厚笑了笑,神色云淡风轻,似乎心情一如往常,并无什么担忧。
“明公心志坚如铁石,自不会为小人所扰。”幕僚杜晓说道。
杜晓是宰相杜让能的次子,年岁不大,还不到三十。考了几次进士了,至今还没考上,本还在家温习功课,准备再战呢,结果父亲让他到灵夏“游历”一番。
这个游历嘛,大家都懂。杜晓很快就被朔方幕府聘用,然后派到高仁厚身边,帮着处理文书方面的事情——如果有赞画军机之才,当然也可以,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而杜相公也属实有意思。现在还在朝堂上时不时说邵树德的坏话,结果暗地里派了二儿子到朔方幕府谋职,圣人若是知道了,还能信任他吗?
听闻朝廷最近从各藩镇幕府中征辟了一批文职僚佐入朝为官,看样子也是对京中朝官的水平有些失望。杜相公此举,大概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了吧?
“军中武夫,凭本事说话。”高仁厚听杜晓这么一说,便笑了,道:“老夫亦知过往有些事做得不妥当,但我老了,不想改了。大帅既如此信重,老夫还有什么好说的,异日南下华州,定然为大帅攻取陕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