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干这行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一个运动员过了二十五岁连世界大赛都没参加过,职业生涯也就这样了,你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好好培养培养谢拾安。”
“纵观体坛,大器晚成的也不是没有啊,她既然想打,我们就应该给她这个机会,再说了,她是目前为止最适配谢拾安的双打运动员,马上奥运会就要开幕了,你们不能在这个时候……”
严新远咽了口唾沫,苦口婆心地替她争辩着。
“得了吧,你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啊,谢拾安在单打上的造诣远比双打深的多,双打只会拖她的后腿,你既然也是谢拾安的主管教练,就好好替她想想吧!”
严新远目光扫过会议室里其他人的脸,就连梁教练都没吭声,他坐了下来,颓然道。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和...
她谈一下,再决定她的去留。”
***
谢拾安再次醒过来,还是在医院里。
她睁开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简常念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你醒啦,医生刚给你换过药,说你的手术切口有点感染……”
谢拾安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目光又从她手里的苹果落到了床头放着的营养品上。
“有人来过?”
“嗯。”
“是语初吗?”
她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地问。
简常念垂下了眼眸,她有些不忍心告诉她来的并不是乔语初,而是金顺崎。
谢拾安只当她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生锈的脑袋总算是能慢慢思考了。
“那她现在人呢?”
“回她妈妈那里了。”
“那你是怎么……”
谢拾安眼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她昨晚来的不是时候,恰好撞见了那一幕。
简常念把苹果放在了桌上,语气波澜不惊的。
“我回去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就又跑到了你家去找你,到的时候你已经躺地上了。”
谢拾安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那就是没看见。
吊瓶里的液体已经输完,她自己掀被下床。
“谢谢,语初在哪个病房呢,我过去找她。”
简常念这回没再阻止她。
“骨科。”
双脚一沾地,腹部的刀口缝线处就是一阵剧痛,谢拾安咬着牙,扶着门框,一步步挪了出去。
她刚出骨科楼层的电梯,就看见一个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手里拎着开水瓶进了病房。
她咬着牙扶着墙走了过去,透过病房门玻璃看见乔妈妈躺在床上,金顺崎亲密地揽着乔语初的肩膀坐在床边,同她们说话。
“美国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等阿姨情况稳定一些,就可以转过去了。”
乔妈妈偏头看着他们,眼里难得有一丝笑意。
“还叫阿姨呢,是不是该改口了?”
金顺崎从善如流道。
“妈。”
“诶。”老人躺在床上笑了起来。
乔语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没结婚呢,叫这么早做什么。”
乔妈妈又把目光挪了回来,看着天花板道。
“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们早点把证办了吧,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了。”
乔语初闻言,眼眶微红,握紧了她的手。
“妈,您别说这些丧气话,您还是要陪我们很久很久呢,到时候啊还得让您帮忙带孩子呢。”
“诶,那感情好。”
乔妈妈也眼中含泪笑着,拿起他俩的手放在一起,轻轻拍了拍。
“只要你们好好的,妈做什么都愿意。”
一家三口,和和睦睦。
她站在这里又算什么呢。
谢拾安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只觉得胸口似乎破了个洞,呼呼往里面灌风,吹&#303...
40;她五脏六腑都痛。
乔语初说的没错,她在自欺欺人,她对她好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善良罢了,别说是个人,就是阿猫阿狗倒在地上,她都会上去扶一把。
她爱所有人。
唯独,不爱她。
更何况她还是害她妈妈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她怎么会喜欢自己呢,避如蛇蝎都来不及。
谢拾安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转身又扶着墙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一楼缴费处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她把自己的银行卡透过狭窄的窗口递了进去。
“你好,缴费。”
“哪个科,床位号,身份证出示一下。”
谢拾安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骨科,1203床,帮我朋友交。”
里面的工作人员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
谢拾安这才惊觉,自己满脸是泪,她吸了吸鼻子,拿袖子胡乱揩了一把脸。
“没……没事……”
“一共是五万六千多。”
工作人员刚准备刷卡。
她又道。
“再垫付一个月的医药费。”
“给,票据收好。”
谢拾安接过自己的身份证还有□□,又转身,一步一挪地走回了病房。
简常念也没问她见到了没有,发生了些什么,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
谢拾安说要回家,她便沉默着帮她收拾好了东西,把人送到了医院大门口。
谢拾安叫了出租车,把自己的包从她肩上拿了过来。
“帮我跟严教练请个假,我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
简常念点点头。
“好。”
眼看着她即将上车,她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抓住了车门不肯撒手。
“你不想住院要不……要不还是回训练基地住吧,队里也有队医,可以帮你换药包扎。”
谢拾安摇摇头,唇角的笑意既轻且淡,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似的。
“不了,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就是有点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她说完,就用力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