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灭尽,青烟飘散,他们的面前也已经空无一人。
追上房来的少年眉目英朗,身材修长高大,正是在附近巡逻的苍穹派弟子商朗。
他飞身落在了屋檐上,咣里咣当踏破了好几片瓦片。
“什么妖魔鬼怪!”他手忙脚乱地扑灭了身上最后一点磷火,懊恼地跺脚,“啊啊啊,混蛋,把我的新衣裳烧了几个洞!”
看着同伴久久站立不动,他奇怪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弟……师弟?”
宁夺淡淡收回视线,不知为什么,脑海中总是想着那少年转身后的一幕。
黑色发间,那一抹束发金环烨烨生辉,犹如灿烂骄阳的一抹余晖,在记忆的深湖里轻轻拂动了一下。
他手中长剑仓啷入鞘:“是前来参加大比的客人。”
商朗犹自气恼:“那他鬼鬼祟祟做什么?这么趴在神农谷的房顶上,我瞧一定非奸即盗。”
宁夺望着远处,半晌摇头:“没抓现行。”
商朗挠挠头:“那等到下次露出马甲,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宁夺微微蹙眉,和他一起跃下屋顶,下面已经有人赶到,为首的正是木家小公子木嘉荣,见到他俩,眼睛一亮,急忙过来见了礼。
“两位世兄辛苦了,这么晚还在守巡。”
木嘉荣虽然是神农谷谷主的爱子,平日里眼高于顶,可几大世家平时素有往来,面前&...
#30340;两位,一个是苍穹派太上掌门的亲孙子商朗,一位是代掌门宁程的亲传弟子宁夺,同样是身份不凡,家世尊贵,他自然也不敢怠慢。
商朗笑嘻嘻道:“木小公子好,几年不见,竟然都这么高啦。”
木嘉荣脸色微红:“早就很高了。”
商朗道:“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才这么点儿大呢!”
他拿手比划了一个及腰的高度:“那次是你六岁的生辰宴,我师父带着我去你们木家,在后花园里遇见的你——就这么高。”
木嘉荣俊秀脸上带着点儿羞愤,咬牙道:“我不记得了。”
商朗却不放过他,哈哈大笑:“我可记得好清楚,那么大点的小人儿,坐在水边捣鼓草药,我们几个人走近了都没发现。”
他拍了拍宁夺:“你也在啊,那次也是师父刚收了你,正好带你去木家言明重新拜师之事呢。”
宁夺淡淡瞥他一眼:“是,木小公子当时专注得很,你在人家身后大吼一声,吓得他一下子掉进了水里。”
当真是一片鸡飞狗跳,震惊宴会。木嘉荣固然很快被人捞了上来,商朗却也因此挨了好一顿责罚。
几个少年几年未见,这么一聊旧事,终于又熟稔亲近起来。
商朗接着道:“对了,刚刚的事不用担心。我师弟追过去查看了,貌似就是来大比的别家子弟,暂时看不出恶意。”
木嘉荣尚未说话,他身边一个师兄得意扬扬开了口:“不用说,一定是惧怕我们神农谷,前来探探虚实。”
这人脸颊瘦削,个子奇高,没人搭他的话,他却犹自喋喋不休:“哈哈,可笑,晚上这么偷看两眼,又有什么用?我们神农谷的手段本事,就算摊在他眼前,晾他也瞧不出什么来。”
宁夺淡淡垂下眼,尚未说话,这人又亲热地冲着他套近乎:“宁仙君,说起来我们也曾有过同门之谊呢,这次大比是苍穹派主持,到时候可要好好关照我们木家几分。”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木嘉荣秀眉一蹙,稚气脸上露出三分不耐、三分傲气:“师兄乱说什么!大比各凭本事说话,神农谷的人,又何需任何人照顾?”
他微微躬身,向宁夺道:“不用理他胡话。家师知道你如今修为精进,比什么都高兴。”
宁夺躬身回礼,声音柔和:“多谢木小公子。”
……
苍穹派地处中原,坐落在风景绝美的千重山中,是剑宗中最大门派,近年来尤其风光无比。
时逢仙门盛事,早在多天前,苍穹派就举全门派之力,为这十二年一次的大比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一大清早,专供比试的登云台上,人头攒动,乌压压的围满了人。
登云台四周环山,正前方是观礼台,场地上分出了近百间隔间,此刻里面已经坐满了药宗的年轻才俊。
第一天大比,只在医宗药宗中筛选,决出二十五人,整整一天,一共分为三轮。
高高的观礼台上,诸家的尊长们都已经落座,正中分设了两桌主席,一边是观战的剑宗苍穹派,以及术宗中两家最大的势力,正所谓南澹台、北宇文,双双坐在上方。
而另一边坐的,则是负责今日大比的药宗医宗。
神农谷的谷主木安阳和百草峰的堂主并排而坐,一位德高...
望重的散修神医则被隆重地安排在正中。
神农谷谷主木安阳正当中年,相貌俊雅温文。
本来他是族中次子,性情温和,平日只爱种药养草,不甚求上进,可惜兄长在多年前死于魔修之手,老谷主悲愤异常,在十几年前参与那场仙魔大战时,重伤而亡。
不得已,他才被迫继承了谷主之位,十几年来,倒也将神农谷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身边另一人同样身材颀长、眉目温和,乃是他的师弟木青晖,正是和宁程私交甚笃的那位。
木安阳此刻正和宁程寒暄:“宁兄年纪轻轻,便得料理这么大的仙门盛事,想必这些日极为辛苦。”
宁程摇头:“说来惭愧,我哪里有这般运筹帷幄的能力,从制定名册到采买物资,再到流程安排,全靠商师兄在背后操持。”
木安阳轻轻叹了口气:“商兄的身体……能恢复到如今的地步,已属万幸。”
旁边术宗的老宗主宇文瀚也神色惋惜:“不管怎样,当年幸亏发现得早,才从宁晚枫那奸贼手中救回一条命。”
宁程神色淡淡的,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骨结微微发白:“是啊……幸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