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夜没有出声,沈至欢就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跟他说:“我知道那是什么事情,我以前看过这种书,没关系的。”
她的声音闷闷的,却说的很认真,“你放心,如果以后你要成亲了,我不会强留你的,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你的,所以你就不必担心被我绑住。”
这样的话沈至欢很久之前就同他说过。不能指望他会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其实说起来也对,如今的亲昵还有被他暂时拥有的口口都是他偷来的,但他得知道,这都并非是属于他的。
这已经比预想中的结局要好太多了。
他滚了滚喉结,脑中还残存一丝理智:“小姐,你明日清醒过来,会后悔的。”
沈至欢道:“我就是清醒的,我才不会后悔。”
沈至欢知道自己的神智其实并没有特别受药物的影响,
否则她也不会在那时还能试图从清和殿跑出来。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接受陆夜,而不是因为药物驱使让她被迫着,不得不选择陆夜。
因为当她去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时,叫她印象最为深刻的,竟然不是那种惊慌和害怕,而是那时她精疲力竭的站在那堵高大朱红的宫墙前,心里的遗憾。
她是世家大小姐,长的好家世好,父兄都很疼她,可是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称心如意生活过。
她和陆夜胡闹的那段日子,竟然会让她觉得幸运,可能她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就算她不是真的喜欢陆夜,她也会喜欢和他亲近,因为她爱他的脸,喜欢他身上野性和力量,那是她这种从小在各种规制管控下一直都不曾拥有的东西。
陆夜半天没出声,沈至欢道:“陆夜,你要想好了,今天晚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陆夜垂眸看她,伸手轻轻将她颊边的发丝揽到耳后,然后拦腰将她整个人抱了出来。
他道:“…我给过你机会的。”
……
而此时此刻的皇宫,仍旧灯火通明。
宁德殿门口,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侍卫,在场的每一个人均面色严肃,不断的有太医出入,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极为沉默又压抑的气氛。
苏全安的死法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这位在宫里待了将近五十年的老太监,被人一剑削掉了头颅。但这并不是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而是苏全安是当今圣上几乎寸步不离的贴身太监,刺客能无声无息的杀掉苏全安,是不是也能无声无息的杀掉圣上?
这个夜晚的皇宫注定不会太过安宁。
皇宫里闯入刺客这个事情本来就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等到周誉带着人敢去清和殿的时候,那儿已经不见沈至欢的踪影了。
一问,太监侍卫们都知道她自己跑出去了,可是没人知道她到底跑去哪了,今天晚上的皇宫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宫门的守卫也被情急之下调动了大半,若是说沈至欢趁乱跑出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面前跪了一地人,周誉坐在主位上,光线昏暗看不出他的神色。
“殿下,沈姑娘可能是自己跑回去了,明日奴才就去安庆候府打听一下。”
周誉没有出声,修长的指节一下有一下的瞧着桌面,他当然喜欢沈至欢跑出去了,他甚至确定沈至欢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只是可笑的事,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刺杀要是今天呢。
哪怕再等他一会,让他成功阻止元成帝过去,让他亲自去告诉沈至欢,那一切不过是做戏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但如今想什么都没用了。
空旷又寂静的大殿内,周誉开口问老太监:
“你说日后,若是再见到至欢,孤同她说今晚的一切其实是个误会,孤本就不会让她过来的,他会信吗?”
没等老太监回答,他又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恐怕是不会的。”
“她大概会恨我的。”
*
房内纵然开了窗,但夏季的夜仍是有些闷热的,沈至欢躺的那个地方恰好可以看见从窗外倾泄的月光,她恍然间想起来,这好像是她长那么大一来,第一回在除沈府家业外的地方睡觉。
她曾经看那些书时其实并不觉得羞耻,当时她皱着眉看完了一整本,其实并不是多理解书中所说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从小就很聪慧,不管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眼下这种事也是一样,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会努力回忆书中的内容回应陆夜。
但那只是刚开始,或者说它根本算不上开始,因为没过多久,她就再也使不上劲了。
夏季的夜并不凉爽,月亮高高的挂着,
沈至欢闭上眼睛,在梦里海面上飘荡的一艘小船,或者说她自己似乎就变成了这样的船。风一吹过来,她就会不停的摇,叫她觉得她这样一艘小船,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大风。
在抵达不知终点的过程中,她还看见绝美月光之下,陆夜的侧腰之上有一块暗色的雕青。
她先看见了几根尾羽,从侧腰一直延伸。但是她看不太清楚,在这样的大海中,风浪有些大,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最终还是看清了那片图案。
尾羽绕过他的侧腰延伸至后背,在右肩处一只凶猛的,振翅而起的鸟,它双翼强劲,微微弯曲着,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瞬直击长空,她并不确定那是什么鸟,可能是猎隼或是其他的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微微的屏住了呼吸。
有人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楚。
梦有些长,后来她记不清了,但是再回想起来,总能记起那些仿佛不停止的风浪。
而夏季的夜里,月光总是格外的让人心醉,那艘小船最终还是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四分五裂,反倒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上,在皓月之下,盛了一船银白色的月光。
*
翌日。
沈至欢缓缓睁开眼睛,昨晚打开的窗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日光透过窗纸被柔和了许多,房内并不热甚至有些清凉,她扫了一下眼前这相对有些陌生的环境,昨天晚上的惊险和混乱的记忆才慢慢的,重新灌入她的脑海。
后知后觉的,她的脸又红了起来,从耳根一下蔓延到脖颈,她微微抓紧了被子,试图坐起身来,但酸痛感又让她躺了回去。
随着记忆回笼,她才慢慢意识到,这房间里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她特地看了看四周,确定陆夜的确不在这里。
她有些不满,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晚上她隐约记得陆夜凌晨的时候好像又给她清洗了一遍,然后便抱着她睡下了。
她身上没有穿衣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却发现连自己的胳膊上都是被他啃出来的痕迹,脸色越发的红,不禁在心里又骂了陆夜一句狗奴才。
她张了张嘴,嗓音有些沙哑,喊道:“…陆夜?”
房门被打开,沈至欢以为陆夜进来,即便哑着嗓子也要开口斥责,“谁让你先出去的,你应该等我醒过来。”
然而她的话才说完,便发现进来的人并不是陆夜,而是一个看着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只匆匆扫了她一眼就慌张的收回目光,脸色有些发红,声音软软的:“姑娘,您醒了。”
沈至欢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小丫头,敛了敛神色,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问她:“陆夜呢?”
小丫头答:“主子今天早上出去了,特地嘱咐奴婢来伺候您穿衣洗漱。”
“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丫头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
沈至欢没再多问什么,关于她醒过来第一眼没看见陆夜这件事情让她觉得心情很不好,她看了眼小丫头端进来的东西,她还是不习惯让不太熟悉的人伺候自己,便道:
“把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小丫头面色有些为难,道:“可是主子说您的手受伤了,不能……”
沈至欢冷着脸打断她:“我让你出去,听不见吗?”
小丫头被沈至欢吓得一抖,连忙道:“奴…奴婢知道了。”
待到那小丫头走出去关上门,沈至欢将自己身上的薄被掀开,她的胸口,小腹还有腿根都是那个臭男人留下来的痕迹,她慢慢的动了一下身体,待到适应之后才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拿起了那小丫头方才拿过来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而等到她重新打开门时,恰巧看见了站在门口准备进来的陆夜。
沈至欢清楚的看见,他原本的脸色并不好,在看见她之后才缓缓的扬起笑容来,他说:“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