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痴妄(1 / 2)

在外面浪了好几天的谢闻渊难得回了家, 进门之后就扎进了他的书房里,足有大半天没出来。

一直到了午饭时间,书房的门才被敲响了, 谢闻渊坐在地板上翻着一堆资料,头也不抬地喊了声“进”。

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来到他的身边站了一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得到理会,于是踹了他一脚。

这么野蛮,绝对不是家里过来叫他吃午饭的阿姨了。

谢闻渊将手里的书扔在一边,也没抬头去看,懒洋洋地说道:“爸, 饭好了你们先吃呗。”

进来的正是他的父亲,谢家的家主, 谢沣。

谢沣道:“我也没想叫你去吃饭, 爱吃不吃, 反正饿不死。”

他坐在谢闻渊书桌前的椅子上, 又用脚尖踢了踢他,说道:“来, 儿子, 你老子来关心你了。给爸说说, 最近中什么邪, 魂不守舍的?”

谢闻渊用双手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了一点, 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 我挺好的……”

谢沣却不是好糊弄的, 嘿了一声, 目中闪过精光, 直截了当地问:“你那个高中同学——找到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叫林雪旷那孩子。”

谢闻渊:“……”

谢沣见他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像高兴,却也不像特别失落,有点着急了,催促道:“你说啊,到底找到了没?”

谢闻渊心道急什么,又不是你媳妇:“不是,爸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也没……”

他还在这没个准话,他妈周苧在门外也忍不住了,推门而入,扯住儿子逼问道:“你别扯那些废话,快正面回答你爸的问题,找没找到?有,还是没有!”

“有有有,找到了!”谢闻渊差点被亲妈勒死,发自内心地疑问,“不是,你们为什么会比我还激动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沣和周苧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感叹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周苧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带他回家?妈妈给他做饭吃。”

谢闻渊:“……再、再说吧,不急。”

“儿子,你听着,原来知道你喜欢男人的时候,我们确实还有点不能接受,但现在我和你爸的心态已经变了。”

周苧严肃地拍了拍谢闻渊的肩膀:“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爸爸妈妈都看在眼里。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谢谢他,谢谢他又出现了,拯救咱们全家,你也省的成天到晚要死要活。所以放心,我们绝对会用春风般的温暖对待你的心上人。痛快点带回来,早点把事都定下,好吧?”

谢沣也道:“你不赶紧的,回头又跑了怎么办?磨叽什么!”

谢闻渊哭笑不得,内心凄凉,悲怆道:“可是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啊?目前是我那个……单箭头,应该算是吧……”

谢沣还想继续教育,结果听了这话,一口气没顺过来,被呛的不住咳嗽,指着面前的废物儿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谢闻渊闹腾了好几年,到处找人,动辄烂醉,可以说是魂牵梦萦,如痴如狂,还以为双方怎么都得到了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程度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是单方面的。...

这什么出息啊!

周苧困惑地说:“可我听方阿姨说你前两天晚上已经把人给带回去了啊,还让她做了不少饭送过去,那怎么……难道你带的不是同一个人了,还是说你……”

她脑子有点乱,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怎么形容,憋出来几个字:“强取豪夺?”

谢闻渊:“……”

周苧说完扶额,觉得自己真是看小说看多了,谢沣却是在这时看了一眼儿子的表情,心里一跳,与他对视片刻,淡淡道:“闻渊?”

之前那些梦境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老妈还无心插柳,强取豪夺这四个字用在梦里倒是贴切的很。

谢闻渊吁了口气,说道:“没有,你们想哪去了。那天他喝多了而已,我带回去照顾一下。”

“事情有这么简单?”谢沣狐疑道,“就冲你这个发疯的劲,他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心意,既然你们到这一步都没确定关系,恐怕是人家根本不愿意吧?”

周苧一听,不能相信地看着谢闻渊:“儿子,你爸爸说的……”

“爸说得对。”谢闻渊微叹,表情反倒坦然了,“就是这样。”

谢沣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跟我和你妈说说。”

谢闻渊很光棍地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反正我不能没有他,慢慢磨呗,磨到他愿意跟我在一块为止。”

谢沣和周苧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安。

谢闻渊作为谢家的继承人,便注定了他从小就和普通孩子是不一样的,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法投胎、心怀怨念不甘在阳间游荡的阴灵打交道,一方面需要强大的控制力对它们进行压制,另一方面又很容易不自觉地受此影响,变得偏激,极端,脾气暴躁。

谢闻渊小的时候谢沣就发现,这孩子的天赋尤其高,那么他在具有别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的同时,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也就会相应的更为强烈。

所以他经常会有意地拒绝儿子的一些要求,以此训练谢闻渊学会平和与放手,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够找到替代品,得不到的话忘记就是,忘记了,就可以得到更好的。

这么多年下来,谢闻渊的性格被磨得差不多了,谢沣也放心地将灵主的位置交给他,但没想到,他还是在感情方面栽了跟头。

这几年,他为了找林雪旷,简直就跟着了魔似的,仿佛之前所有未曾显露出来的偏执与疯狂,都寄托在了这一个人身上,多年的培养全都变成了空气。

一开始夫妻两人还想管,可是打了骂了劝了都没办法,反倒都跟着开始盼望林雪旷能回来,这样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原来,他们这个宝贝儿子根本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单相思还折腾的这么起劲!

周苧满脑子都乱糟糟的,刚才的惊喜全变成了惊吓。

她一方面觉得既然人家不愿意,这样纠缠上去的行为和变态一样,是很不好的,另一方面又替儿子委屈,觉得他很可怜。

她喃喃地说:“那……那人家要是根本不愿意,你这样总去找他,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吗?你再把那孩子吓着,不是更不行了?”

毕竟谢...

闻渊那个疯狂程度,他们当父母的都被吓到了。

谢闻渊抿了抿唇角,低声说:“我有分寸。”

谢沣觉得自己所有棘手的公务都没这件事让他头疼,耐着性子说:“你从小我就教你……”

谢闻渊道:“你们从小教我要学会取舍,我也明白你们的用意,可是爸妈,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训练只是改造一种表面的生活习惯而已。很多东西之所以能舍,还是因为我不是打心眼里想要。”

他提起林雪旷,连语气和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但他不一样,我只想要这个人。我不是因为性情偏执才想要他,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我真不能放手,根本做不到。”

谢沣道:“很多时候,执着未必有用,反倒是平白的投入和消耗!”

谢闻渊反而笑了:“我当然知道。但那些不都是我追逐渴望时应该付出的代价吗?”

谢沣:“……”

他深刻地意识到,谢闻渊一定提前把他们所意识到的这些问题想过了无数遍,所以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振振有词,爹妈加一块都说不过他。

也是,这都几年了,要放手早放手了,孩子大了,难道还能像小时候那样管教吗?

谢沣沉默了一会,道:“我听你说那个孩子的事,应该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你既然说了要注意分寸,就要懂得尊重人家。如果只顾着你自己的心意,是会惹人反感的。”

谢闻渊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反对了,便道:“我知道,谢谢爸。”

周苧问谢闻渊:“你不是说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吗?那他会不会特别渴望母爱啊?要不我出马,去关心他爱护他,然后说不定他就愿意跟你在一块了?”

谢闻渊哭笑不得,没听说过谁找对象是为了认对象他妈当妈的:“算了吧妈,好意我心领了,还是先让我自己努力吧。”

这注定是个无解的话题,他很清楚自己与林雪旷之间尚有心结未解,没人能插得了手。

于是谢闻渊扯开了话题:“爸,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周苧起身道:“那你们说吧。”

她带上门出去,谢沣道:“怎么?”

谢闻渊说:“你知道‘暗礁’吗?”

听谢闻渊提到这个名字,谢沣很有些意外:“你怎么会想起来关注暗礁的事?”

谢闻渊面不改色地道:“最近办的案子里涉及到一些遗留问题,但是我派人去多方调查,无论是关于暗礁还是唐凛,能够得到的资料都很少。更高级的机密我的权限就不够了。”

谢沣道:“不是因为咱们这边设置了调查权限,而是那里传回来的资料一直都非常有限。唐凛是个十分危险而且多疑的人,他自己靠弑父上位,对于周围的人也都防范很深。”

他的语气也有几分慎重:“之前那些跟他父亲同一时期的元老,几乎都被他咒杀了。这个人手段比他的父亲还要狠毒,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搞鬼。关于他,我所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