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子啊,我知道村里那几个小娃儿都喜欢跟着你,这些孩子怎么说,其实脑袋瓜子都聪明,就是家里人啥都不懂,之前那几个老师也确实……唉,但是我这回是真打听过了,新来的老师可是正儿八经大学生,能力特别好,也能吃苦,我可是跟隔壁花村抢了好久才把人抢回来的。就是,怎么说,这种城里来的那个大学生都没经过事,我特别担心他受我们村这些混世魔王的欺负,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还得麻烦你帮忙管一下。”
末了,村长又装作无意地补了一句:“你那是蛇场这些日子也最好看好一些,前些日子不是跑了一窝蛇出来了,我们村的人都是见惯了蛇的,自然是不怕,可人家可是大学生,哪里见得了这个。攀子啊,我真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请来这么一个小老师,你可别吓着人家……”
顶着陆太攀淡漠冰凉的目光,最后那句话村长说得都有些艰难了。
要说起来,陆太攀在村里确实地位不太一样——其实看外表和那气势便能看出来,陆太攀并不能算是村里的人,真正的村里人是他父亲。就跟陆太攀一样,有着好样貌和一副好身手。年纪很轻的时候,陆老爹便离了村。据说是在外面当了兵,据说是立了大功,后来还去了海京,当了大官。本来呢,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跟他们这种面朝泥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已经没啥关系了,可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年前,面前这这本应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当大少爷的男人,却非常沉默地回了陆家村定居下来。
村长早些年在乡里是当赤脚大夫的,一眼便看出来,陆家这小子身上怕是有伤,那伤还挺重的。只不过他看在眼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容着沉默寡言好,一身病痛的青年留在了陆家村里。
或许是因为陆太攀身上终究还是流着陆家的血,不知为何,明明跟村中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可几年下来,男人便莫名地融入村民之中。
不仅如此,等到第二年,陆太攀可以下床走路之后,村里人便看着他忙前忙后,捣鼓出了一个什么人工养蛇场。
真要说,捕蛇其实算是陆家村老本行,这一村人祖上就是正经的捕蛇人。毕竟村子地处偏僻,四周都被森然大山死死包围,出入不易,种田更是不易,全靠山林里毒蛇众多,那一条条剧毒的毒蛇,养活了历代以来的陆家村人。
毕竟这毒蛇全身是宝,蛇肉可以吃,蛇毒也是用得着的上等药材,最重要的是用毒蛇泡的酒,放在外面价格不菲。
不过,即便是有着丰富经验的陆家村人,每年采蛇依然会有人中招,这时候也只能全村愁云惨淡地吃白席。等到陆太攀开了这养蛇场,村里人日子瞬间便好过了太多太多。这家家户户都跟着陆太攀养起了毒蛇,这才几年的功夫,原本穷得响叮当的陆家村,如今富得简直流油,好几家都变成了万元户。
不过所有人中,养殖
规模最大,技术最厉害的,还是陆太攀。他在陆家村后面专门砌了一排房子用来养蛇。
原本这是倒是没什么,可是村长如今恨不得把那从天而降的大学生当成宝贝,生怕怠慢了对方,生怕之前那场事故再来一遍把人吓跑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多说了几句。
“我知道了。”
陆太攀微微颔首,并没告诉面前的村长,前些天跑出来的那窝蛇纯粹就是村里那帮小家伙偷偷摸摸自己捣鼓出来的意外。
而他也早就已经收拾过那帮子屁孩了。
看被村长眼下的皱纹,和他提起新来的大学生老师眼睛就发亮的样子,陆太攀很清楚,村长对自己村里的小学能够重开是多么渴望。
不过,体谅归体谅,等他回自己的蛇棚,再次检查起蛇棚里已经加固后的防跑网时,男人还是挑了挑眉梢。
……还真是好金贵的大学生老师啊。
陆太攀心想道。
几天后,便是那位金贵大学生抵达陆家村的日子。
一大早村长便在村口扯着脖子往外看,等着一个星期来一趟的小巴把人送过来。
然而从日出等到日落,莫说是老师本人了,就连小巴车都始终不见踪影。
这般等到了太阳西沉的十分,路那头才远远地跑过一个满头是灰的男人。
一看到村长的脸,来人便嚷嚷起来:“哎呀,村长,赶紧,赶紧叫人帮忙——车子翻了!”
“什么?”
村长顿时急了,这陆家村不比别的地方,四面环山,交通不便。他们上头是晋江镇,按道理来说吧,这些年大家也都赚了钱,晋江镇长怎么着也该把外头通往陆家村路给修好,可那镇长实在是抠得厉害,老说这既然已经有了一条路,便也够了,没必要再修。
结果就是,这条土路路况是真的差,三天两头便要出点事故。村长一下子便想了起来,前些日子下了雨,恐怕雨水是把路给泡软了,这才叫小巴车翻了过去。
这山道不比别处,通常一边是山,另一边很有可能就是深沟,要是真的翻到沟里去了,那不全车的人都活不了?!事关人命,村长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赶紧别挨家挨户叫人去帮忙,正喊着,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一道高挑冷峻的人影驾驶着拖拉机从村以后头回来。
一看到那轰隆作响的拖拉机,村长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庆幸,他连忙提高了声音大喊道:“攀子,攀子,快快快,你那拖拉机借我一下,有事,救命——”
陆太攀的拖拉机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