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恶性肿瘤这种东西,只要长成了肉眼可见的块儿,医生就能切掉,但是可能还会存在一些肉眼不可见的肿瘤细胞,指不定就在哪里又卷土重来复发了。
对于子宫这种不算生存必要的器官,全切是最安全的疗法,这也是为什么宫颈癌的预后相比其他重要脏器癌症的预后更好的原因之一。
阮秀芳闻言陷入了沉默,也不再追问,像是已经理解了江叙的意思。
“目前的安排是先进行根治术,然后后续会有三期放化疗安排,第一期放化疗在我们科室做,之后邵乐会安排你转到肿瘤科。”江叙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阮秀芳嘴唇嗫嚅半晌,“我还是想……保留子宫。”
江叙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水笔在文件上画上一行,递给阮秀芳,“锥切需要再加三期放化疗,切下来的组织术中会送病理,如果切缘阳性,也就是有肿瘤细胞的痕迹,还是需要做全切的。”
切缘阳性,要考虑是浸润性...
癌,需要重新对阮秀芳的分期进行定义和判断,如果情况不理想,或许也要进一步做淋巴结清扫和双侧附件切除。
阮秀芳摇了摇头,“可是医生……”她有些犹豫,“没有子宫,我就不是女人了呀。”
江叙的眼睫忽然不动声色地颤了颤。
这次没等江叙说话,马浩先开口了,“哎呀媳妇,什么时候都是命最重要,你命都没有了你要子宫干什么,谁敢说你不是女人,我去打死他丫的。”
江叙拿着笔,看了阮秀芳一眼。
“支撑你维持第二性征的主要是卵巢里的雌激素,”他说:“如果术中情况好,我们会尽可能地替你保留卵巢的。”
“那不一样,医生,”阮秀芳苦闷道:“我心里难受,要是必须切,切了才能活命,那也就算了,可是眼下明明可以不切的呀,我愿意冒这个风险。”她说:“做这个手术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我怎么会那么倒霉就复发了呀。”
江叙闻言点了点头,把各种注意事项和两种术式的优缺点都跟阮秀芳再次讲了一遍,“你们可以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早上我来查房的时候再决定。”
说完他合上文件夹,把笔插回了上衣口袋,走出了会议室。
研究生小王跟在邵乐后面,他刚来没多久,知道江叙向来严厉,不太敢直接问他,于是压低了声音问身旁的邵乐,“邵乐姐,江老师就这么走了,不再劝劝?”
邵乐摇摇头,想起她当初刚来的时候,也曾有过这种疑问,江叙只是告诉她把该跟患者说清楚的说清楚就行了,就好比子宫这种东西,你可能觉得不重要,但你不得不承认在有些人心里它很重要,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做医生千万不要以己度人,要优先考虑患者的需求。
尤其癌症这种与心理健康和精神状态息息相关的疾病,譬如向阮秀芳这种这么抗拒的,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做了全切,说不定她心情郁郁,反而更容易复发。
她还记得当年江叙接过一个阴/道尖/锐湿/疣的老太太,别人都想着老太太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自然而然地没把瘢痕修复太放在心上,唯独江叙想起来问了一句老太太以后还有没有性生活的需求,没想到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真点了点头,手术组才紧急改了术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