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说得嗓子干,又喝一口酒,晃晃头:“对啊,一只包养的小雀,再漂亮再稀罕,这么久了,也该腻味了,撂一撂,新鲜劲没了,回头再咂巴咂巴,只会觉得味同嚼蜡。”
鹤爵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圆几的某一处,不知想到了什么,被酒精晕开的眸光又重新聚敛,周身的气场也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凶狠,强势逼人。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我放不开。”
即使是现在,他只要想到叶雪理这三个字,心里依然会有抽痛的感觉。
小家伙的一颦一笑,看着他时每一个羞涩又慌乱的眼神,还有一声声叫他“老公”的时候,那么柔软又娇气的小东西,让人只想把他捧在心尖子上疼爱。
他怎么可能放得开。
程景有些讶然,他看到了刚才鹤爵眼睛里神情的变化,手里的酒喝不下去了,放下杯子怔怔看着他:“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鹤爵只是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
程景在心里“草草草”好几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下恍然:“算了,敢情我在这劝半天是枉做小人了,你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过来跟我说什么啊,该不会那小猫不愿意跟你了,你就想强取豪夺啊。”
鹤爵摇摇头:“他只能跟着我。”
顿了片刻,又低低接了一句:“可是他心里的却不是我。”
什么玩意,这怎么心里又不是你,还又牵扯出第三人了,这么狗血的吗。
程景都快被逗乐了:“不可一世的鹤总好容易动了凡心喜欢上一只小猫,结果那小猫不领情,心里还装着别人,太惨了吧。”
鹤爵抬眼冷冷的看他。
程景摆手挡住他眼睛里射出来的刀子:“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让你扔你又舍不得,不扔吧,又觉得憋闷,不然你就听我的,还是撂一撂好了,反正你也说了,那小猫离不开你,既然如此不如就先放在一边,你们都冷静
一下,事情总会再有转机的,嗯?”
鹤爵听完没说话,没好气的冲他:“睡你的觉。”
得,狗咬吕洞宾了,程景笑笑,喝了两杯酒,脑子里浆糊的很,而且看鹤爵的情绪也比刚才来那会缓和了些,他也就不再担心了。
起身打个哈欠:“那我真去睡了,你也别干坐着了,去泡个热水澡,我这客房你随意用,当自己家。”
程景是真的困得不行了,交代完就哈欠连天的回了卧室。
偌大的客厅只留下鹤爵一人,头顶的水晶吊灯奢华贵气,素白的光线投在人的脸上,只觉得冰冷苍白。
鹤爵只是微垂着头,坐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再动。
昨晚小酌后程景一夜好眠,起身拉开窗帘,靠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炎城的江景。
醒了会神才慢吞吞的去了客厅,抻着懒腰打算去阳台呼吸点新鲜空气,顺便做一套养身操,到了这个年纪,不管有用没用,总想着抓紧时间给自己各种保养,结果推拉窗一推开,看到面前的情形,差点没把他的魂给吓飞。
“靠!”
程景这人喜欢享受,又容易犯懒,平时能坐不站,能躺不坐,阳台上他也放了一把躺椅,他的阳台够大,除了这把大躺椅,还养了许多花草绿植,闲来无事会躺在这吹江风,晒太阳,看着杂志,饮着小酒,特别风情。
此刻他的快乐躺椅上横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两条腿老长了,交叠放着,那张对自己来说刚刚好的躺椅,愣是让他睡出了大学宿舍狭窄单人小床的既视感。
早晨刚睡醒的脑子供血不足,程景还以为自己刚睡一觉家里就进了贼,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鹤爵。
他两眼有些发黑,无奈骂道:“大清早的有你这样躺尸吓人的吗。”
鹤爵没动,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垂在下面,骨节分明的指间还夹着根快燃完的烟蒂,微眯着眼睛,目光涣散的盯着某处。
程景这才发现这阳台一股散不开的烟味,躺椅下面有一大堆烟头,更不用说此刻鹤爵还胡子拉碴,下眼睑挂着两个硕大乌青的眼圈,这模样说是刚拾了一夜的荒回来也有人信。
哪还有鹤总平日里半分的优雅与气度。
好家伙,不让他在屋里吸,他就跑阳台来了,还挺听话,程景弯腰抽掉他手里的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
“不要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就在这睡了一夜,抽烟抽到现在吧。”
鹤爵眼珠子动了动,一直抽烟的嗓子沙的厉害:“没睡。”
程景指着他的鼻子:“你他妈的真不想活了。”
骂完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下:“赶紧给我起来,然后从我家滚出去,我他妈可不想真给你收尸。”
鹤爵一夜没睡,灌了那些烈酒,又抽了许多烟,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被程景踢这两下,躺椅跟着晃动,他难受的蹙一下眉,胃里翻滚着,一副想吐的模样。
程景看出他的不适,冷笑:“活该。”
骂完又叹气,咬咬牙转身进了客厅。
他要给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烧点热水,顺便再给他整点人能吃的东西。
推拉窗响了一下,带动上面挂着的竹木风铃,鹤爵走进来,佝偻着高大宽阔的脊背,他胃病好像犯了。
程景给他递一杯热水,没好气的说:“先喝点,暖胃,一会再吃点东西垫垫,我给你找药。”
鹤爵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好友的照顾,一手拿着温热的玻璃杯,一手抵着抽疼的胃部,走到沙发前坐下,喝了两口热水,让胃里那阵尖锐的疼痛赶快缓过去。
一杯热水喝完,他继续坐在沙发上,突然想到一件事。
“程景,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程景正在捣鼓面包机,闻言头也没抬:“没见啊,你沙发上翻翻。”
鹤爵在沙发上找了许久,都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是在旁边的大衣口袋里找到的。
屏幕黑漆漆的,按了开机键也没有反应,没电关机了。
他下意识皱一下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必须要尽快把手机打开,不然可能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程景,充电线给我用一下。”
程景轻易哪做过吃的,这会被面包机折腾的够呛,还得抽空给他找充电线,咬着牙说:“您真是我祖宗。”
鹤爵把充电线插上了,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眨不眨的等着它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