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这会是十七岁的卫珩,十七岁的卫珩想亲自己,他有些害羞,“你可以亲我一下。”
卫珩还以为池小天在撒娇,他亲了下池小天:“乖。”
他打了八年的仗,实在记不得少年时的风花雪月,他其实也不记得他为了哄他娘随口说的八宝鸭了。
池小天抱着卫珩,埋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卫珩吻他的额头,喊了声:“小天。”
小天睡着了。
卫珩也安静了。
……
1364年,卫珩联合华军驱夷出境,山河清明。但明眼人心里都揣揣的,洋人赶出去了,但还是有的打。
两大政权肯定得争权。
双方支持者剑拔弩张。
正值冬天。
天冷的吓人,池小天几乎不怎么出门,这一年多,他一直在想一件事,他等的谁?他终于想通了,他身体急速转下。
他等的是他的卫哥哥。
他还是无法释怀自己离开卫珩的那八年。
他弄丢了卫珩。
池小天越病越重。
但这个时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病重也就病重了。
池小天死前还拿着卫珩写给他的婚书。
他其实是想嫁给卫珩的,他把婚书保存的很好,他还是不认识几个字,但他看了太多遍,都记住了,他拿出那张自己极为珍视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卫珩。
——池小天。
“卫哥哥。”
池小天欢喜道,“我来嫁你了。”
他十八那年。
卫珩来娶他了。
卫珩还说他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他嫁给了自己最想嫁的卫哥哥。
十里嫁妆绕城三圈。
鞭炮放了半个月,可热闹啦。
师傅在,绿书姐姐在,卫夫人也在……锣鼓喧天,真的好热闹。
……
……
严哲没敢让卫珩知道池小天去了。
卫珩再问起时刚好是池小天的头七,他还想着池小天喜欢什么口味的元宵,他问南舫:“小天呢?”
南舫没说话。
他偷偷红了眼。
卫珩又问了一声:“小天呢?”
南舫忍不住了:“死了!他死了!”
抑郁而终,药石难医。
卫珩好像知道了。
他站起来:“我去看看他吧。”
“我去看看他。”
池小天还没下葬。
他停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被上天钟爱的原因,像是睡着了似的,卫珩看到了那一纸婚书,那些被遗忘的、被尘封的,一起冲了上来。
卫珩想起了那棵槐树,想起来那特殊的香气。
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人。
少女笑盈盈的唤他:“卫哥哥,好哥哥。”
卫珩想起来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娶他。
他扶着棺材,喉咙开始发痒,痒得他吐血,天旋地转,他要站不住了:“小天,小天。”
少年时期的卫珩想不到池小天会悄无声息的死在他的后院,他想着锣鼓喧天十里红妆的娶他最爱的人。
他曾经说过那么那么多遍娶他。
池小天是想嫁给他的。
池小天是爱他的。
卫珩的视线越发模糊,记忆却越发清晰,过往跑马灯似的闪过。
他抠着池小天的棺材,又解开了自己的一个疑惑,为什么池小天会在自己生日时做八宝鸭——“娘,我想吃八宝鸭。”
池小天应该也去卫府找过他。
但只看到了他娘。
“小天。”
“我想吃八宝鸭。”
再也不会有人还会记着他八年、记着他想吃八宝鸭八年。
他们之间的没有误解,没有第三者,没有不信任和不被爱。
他们之间只是横着一个八年。
一个兵荒马乱的八年。
少年相遇,久别重逢。
他们还爱着彼此,只是到底不是曾经。
……
1364年,池小天病故。
还是1364年,卫珩突发急症吐血暴毙。
……
1365年,华国一统。
举国同庆。
……
1380年,国泰民安。
……
1401年,绿书回国。
她过的很好,有夫有子,她见了和平的国度,知道了池小天不恨她,她想回来看看自己的弟弟,死在故土。
还是1401年,绿书没见到自己的弟弟,她很遗憾自己的弟弟没见过和平的国度。
仍然是1401年,绿书病逝。
……
1510年,卫珩的墓找到了。
他与一名男子合葬,墓志铭只有寥寥几字。
——吾妻最喜吾年少。
——甚喜。
——甚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