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
他忍不住骂了,“操,别胡说。”他好歹是灵客的一把手,“你知道你家祠堂那位的消息吗?”
张鸿的模样有些惨,嘴唇干得脱皮,跪得久了还有些瘸,但他再惨,卫林摊手:“我哪知道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说是我祖师爷……但真的,不熟。”
也就是个供奉关系。
勉强能沾点香火情。
张鸿叹气:“怎么就突然想不开要自己的棺材了。”
他们还有用啊。
卫林又摊手:“我哪知道。”他忽然顿了下,“张叔,上次跟我们联系的画师叫什么来着?”
“池。”
张鸿后来查了下,“近来入京市,在临春路附近的,就一个人,叫池小天。怎么了?他身份挺干净的,就一个普通人。”
他们也怀疑过池小天是灵师,但池小天的身份和背景都有迹可循……说着,他愣了下,“上面叫我们不要管,我就没管,这么一想,那位借着池小天的号跟我们联系,池小天还活着吗?”
那位可不是善茬。
和他接触的人,怕是很难还活着。
卫林咽口水:“活着。”他都开始抖了,“我还跟他接触过好几次。”
指不定、指不定,他接触池小天的时候,他祖师爷就在一边看着呢。卧槽,卧槽,他还想除鬼,他真得作了个好大的死!
“好好说话,你哆嗦什么。”
张鸿教训了卫林一声,“稳重点。”
哪能啊。
卫林结结巴巴:“池小天身边好像跟着个鬼。”他没猜错的话,“那好像是我祖师爷。”他祖师爷还给池小天送饭来着。
张鸿看着卫林,无语了好半晌:“你魔怔了吧。”
余睢会跟着一个普通人?
跟着干什么。
“真的!”
卫林真的哆嗦,“你要是不信就派人去看看!我确定,池小天身边有鬼,肯定有鬼,我都看不到的鬼!”
他都看不到,除了余睢,还能有谁。
张鸿见卫林笃定:“你等着。”
他们虽然不敢去临春路那块,但调查过池小天的身份。
资料室堆积如山,最新的资料摆在最外层,张鸿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池小天的生平……半年前,池小天身边有一个人死了。
是他的初恋,季觎:附一张三寸照。
张鸿还看到了季觎的死因,心脏骤停,死于车祸。
肯定是了。
半年前,为了干扰余睢,他们开了余睢的棺,在余睢心脏上钉了一枚三寸骨钉。
“呼、呼。”
张鸿的胸腔像个破风箱似的呼啦着风,“他想干什么?他还想复活吗?”
人鬼殊途。
余睢是想复活跟池小天再续前缘?
卫林不清楚前因后果:“什么复活?”
鬼怎么可能复活。
哪怕是余睢,死了就是死了。
张鸿忽然冷静:“他要他的棺材?”
“那就给他。”
*
*
幸福便利店。
池小天习惯放新闻。
新闻联播:“沧霞道雪崩,裂山成谷,已有科考成员前去……初步推定是地壳运动造成的……所幸无人员伤亡,我们会继续跟进。”
池小天不知道沧霞道在哪,但听到雪崩还是关注了下。
没人员伤亡就好,其实也很难有人员伤亡。沧霞道那边是冻土,是绝地。
突然雪崩,平原裂成山峡,网上讨论度还挺高的。
都是些沙雕网友在玩梗。
【声势如此浩大,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我已练成金丹,眼看就要无敌于世,谁知道去医院一看,医生非说我是肾结石,给我摘出来了。】
【我家老人说是黄大仙修成了地仙,千里地动,道友们,修仙时代就要来了!】
【你们都在胡说,分明我家老祖出世,尔等凡人还不拜服?】
【你们怎么回事。】
【都没、都没看见?】
【……就我看到一副墨玉棺吗?】
……
……
十月九号晚。
京市起了雾,弥天大雾。
池小天才要出门,屋里开着灯,但不是很亮,黄铜制的衣架光泽黯淡,男生穿着件比较宽大夹克,驻足观望。
起雾了,看不到月亮的雾。
他的面颊白皙,睫毛很长,眼珠乌润润的,夹杂着一丝不确定:“哥?”
一般有雾,就是有鬼,就是余睢来了。
没人应答。
池小天想着,这可能就是普通的雾,但他还是又等了两分钟,客厅里仍旧安静:“你不出来吗?”他拧门把,“那我去上班了。”
余睢不在家。
老宅是一栋洋楼,出去的路却是青石板和鹅卵石铺的,有些不伦不类的怪异感,它悄悄的隐匿在雾里,两排栅栏尖锐参差,像一张长着尖牙、被拉大的嘴。
池小天特意留了阳台的灯没关。
他走下楼,转过巷尾,那边黑漆漆的,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顿了下:“是不是不太对劲?”
“这还用问?”
系统又尖叫,“肯定不对啊。”
池小天不是很在意:“这可是余睢的家,还有别的鬼敢来?”
男生个子挺高,隐没在雾里,就只有夹克上的反光层有些亮光,他回头,忽然怔住了,街角下似乎有个人。
呼、呼啦。
风声骤起,雾和云倏然散开,月光凉如霜,铺了一地如水的银光。
街角下确实有个人。
池小天想走过去,或者是跑过去。
可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陷进了沼泽里,男生的脸很白,一头卷发色泽柔软,他的睫毛很长,像洋娃娃,嗓子有些痒,难以出声。
终于,那人走过来时,他挤出了一个字,细微的、模糊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