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总觉得你离得很远,只能在娱乐新闻上见到你。”白晖濡话锋一转,说,“我以为你会和我说这件事。”
那张照片是两人从餐厅里并肩走出来,简日曦低头看谈郁,那个角度宛如是在接吻。
白晖濡心知他和简日曦没有暧昧关系,然而一见到那些新闻,仍然觉得浮躁。
谈郁摸了摸手边的一颗吊兰的叶子,说:“不真实的绯闻,你很在意吗?”
白晖濡躁动难掩的情绪被这口吻安抚了片刻。他平稳了呼吸,垂眸说:“明天见一面吧……有些人总不希望我和你走得太近。”
谈郁意识到,大概是白晖濡收到来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被虫母追求也是件麻烦事。
等谈郁结束对话回到包厢,入眼是兰轲坐在原位上,点上了一根烟,正吞云吐雾。
“你追的是白晖濡?你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他的声音。我本来以为是简日曦。”
男人问他。
谈郁看向他,兰轲长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深邃、难以捉摸,这大概是他和白晖濡的唯一相似之处。
“是他。”他回答。
兰轲望着他几秒,没再继续说下去。
谈郁以为对方会做些许评价,但男人转移了话题,聊起剧本。
他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吃完晚餐,兰轲送他回公司。
谈郁与他道别,说:“下次再见。”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大概率是进剧组。原著里压根没有提到白月光和谈郁这个角色的私下接触。
白月光,天上遥远的月亮,伸手难及。
他倒是没必要像追求男主那般走漫长的剧情,省了时间。
【?这样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系统发起谴责。
好吧。
谈郁思索许久。
兰轲站在他边上,看出来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于是等了会儿。他看过去时谈郁正睫毛低垂,盯着空气,想了少顷才抬眼对他说:“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嗯?”
“我问你怎么追别人的时候。”谈郁干脆把话题推回给了兰轲,“你说你教我,之后呢。”
兰轲思索了须臾。
这个别人是他的异父弟弟,白家的年轻领主。
兰轲与这个兄弟说不上熟稔。
雌父有很多孩子,这些兄弟一年约莫也只见几次。
眼前这个冷淡美貌的少年是他弟弟的追求者……也是他惊鸿一瞥选中的演员。
也是隐瞒了身份的危险虫母。
兰轲心里浮起些许微妙的念头。
他不打算压下去,很直白地回答:“教不了。”
“为什么?”
“因为对你说这些就很暧昧,虽然可以当成在剧组里讲解角色。”
谈郁不太理解:“我和你暧昧了?”
男人笑了:“没有。”
谈郁觉得莫名。
他认为没必要再说下去,本来也只是随口问怎么追。
他盯着兰轲打量,蓦地想起旧事:“之前试镜的时候,你说我们见过面?”
“嗯,”兰轲对他说,“见过一次。”
“我忘了。”
谈郁实则也厌倦这种感觉。
被剪去一段的记忆空荡荡只剩下些粗糙痕迹:K星系的巨大圆月、虫子触角和尸体以及受伤的痛感。
梳理时间线的话,他大约在这段时期见过兰轲,之后遇到在战场上撤退受伤的凌非,对凌非实验了虫母的治愈技能,当时K星系被入侵,可以推断他和凌非一样都是在此期间受伤,他约莫忘了一部分记忆,也可能是因为系统的所谓bug。
兰轲沉默片刻,说:“我知道。该走了。”
谈郁从车窗外望进去,兰轲正转过方向盘,专心致志而游刃有余地驱车离去,转过折角时,眼睛转向他,似乎是微笑了。男人三十来岁,身上有成熟沉稳的气质,与他待在一起全无不适,反倒有种想和他坐下来说话的温和感。
【所以他是从里到外的白月光嘛。】系统这样说,【白月光应该发现了,其实你不喜欢白晖濡,不过,你得表现得心里有兰轲这个白月光,否则后续的剧情就很奇怪。】
谈郁也不知道怎么表现。
也追求兰轲吗,他做不到。
他转而上楼找经纪人周琴。
周琴打了个哈欠,对他说:“晚上参加酒会,去吗?军方的人不喜欢明星,只是过去露脸坐一会儿。”
“军方,都有谁过去?”
谈郁对这个世界的军部有很多猜测,原著的设定下,军部的存在本就突兀,看起来像摆设,但又不完全这样。
“是一些有中央军权的雌虫军官,你打开军事频道能见到的那些人。”周琴说得隐晦,“他们都不太喜欢娱乐界,今晚只是过去捧场而已。”
他这么一提,谈郁大概知道参加酒会的军官们的身份了。
这种酒会是有必要过去的。
他垂下眼帘,心中浮起某种冷酷的情绪。
事实上,身为虫母的他,几乎没有接触过除了几个地方领主和雌虫首领克苏之外的高层,某种意义上说除了对虫母的警惕,也是克苏有意为之的结果。
虫母多么危险,他最好一直是个投身文娱的小明星。
也许原著里的他就是这么消失的。
这时候手机震了震。
谈郁屏幕上冒出来陌生号码的新信息:
——周末你去不去聚会啊qwq
一看就是简日曦。
谈郁不打算理他,直接放置了,反正今天的不睦剧情已经上演过一遍。
他转而回复了周启竹之前的消息。
——什么梦?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眼睛
——很痛啊
——流了好多血
——但是,没关系
——好喜欢你……
周启竹也做了那个梦?
这回复很奇异,但谈郁知道指的是梦境里他用锐器砸了虫子复眼那件事。
他砸了虫子的眼睛,痛的是周启竹。
所以,梦里的虫子就是周启竹。
这到底是什么bug?
其他雄虫也会梦见这种场景吗?
谈郁盯着信息,一时没有结,猜测这是原著世界的剧情在角色意识里的重映,但这些事在现实里没有发生。
周启竹的信息,字里行间都是诡异狂热。
他没有回复。
晚上,谈郁随着周琴到了酒会。
小提琴曲悠扬悦耳,他听着乐曲,低头执起一杯香槟,另一侧的雄虫投资商正望着他赞赏美貌,语气嘲弄而惊讶:“雌虫为什么不进军部和政府呢?”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克苏和那些雄虫首领们。
“你说得不对,”谈郁看着他,面上没有多少神情,“也许我也在军部?”
投资商反倒面露讶异:“不会是真的吧,今夜刚好有军部的贵宾……”
周琴赶紧打断了这个危险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谈郁抿了口酒,听他们谈论一部电影的情节,忽然不远处传来喧哗,许多人簇拥着三个年轻的男人走进来。他觑目望去,为首的男人衣着考究,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浓眉凤目,正与旁人谈笑,是很容易记住的面相。
谈郁在军事频道上常能见到这一位,身旁的投资商也确认了他的印象。
投资商说:“这位是军部的原长官。”
原斯。
谈郁耳闻过他的如雷贯耳的名字。
雌虫阵营里一位出类拔萃的年轻军官,被认为是克苏的继任者,这一位也是知晓虫母存在的高级将领。
【你又要重拾老本行,为虫母的邪恶事业添砖加瓦了?也不是不可以吧,但是原斯对虫母也态度不好。】
‘因为虫母是他同阵营的竞争者。’谈郁也很清楚。
原斯也正漫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向香槟塔,恰好擦过了一旁站着的几个人,他几乎一眼就瞄准了最边上的年轻人。乌黑的短发和白皙双手,他捏着香槟的细长手指上点缀着一枚银戒,再往上看是一张也正盯着他瞧的面孔,一双碧蓝的眼眸无遮无拦地注视他。
原斯不论在哪个场合,在谁面前,因为他的身份,几乎没有谁能这么明显地用打量的目光正视他。
他也认出来对方是何许人,谈郁,或者说,虫母。
按凌非的说法,这是一个战争孤儿,未到服役年龄、却在K星系熟练操作重武器杀入侵者的年轻少年,他纤细的双手不止拿过玻璃高脚杯,也在逃跑的时候险些扼杀过司家的领主。
少年已经端着酒朝他走来,对他说:“我拜访克苏将军的时候没有见过你。”
原斯与他四目而视,一时没有开口回答。
虫母远比视频里更引人注目。
原斯望着他的双眼,一双无机质玻璃似的的冷冽蓝瞳,往下是微翘的唇。男人忽然微妙地感知到虫母的危险性……不止是因为对方的控制能力。
“我当时在野邻星球镇压领主的军队。”
原斯与他碰杯。
“很高兴认识你,平日里很难与原先生见到。”
谈郁低头握了一下男人伸出的手。
一碰到对方,他的手就被攥紧了。
仿佛某种玩笑式的警告。
“你让人很有征服欲……刚才我在想,古时候的虫母如果也长着这么一张脸,用这种漠视的表情和眼神对待雄虫们,当他处于虚弱状态的时候,宫殿里将发生什么?”原斯低声与他说着,缓缓松开了手。
这话是在暗示虫母被杀?或者被囚禁。所有的传说,虫母都只有两种下场。
……克苏的部下看起来也是位难控制的角色。
谈郁皱了眉,正欲回答,肩膀忽然一沉,一双男人的手搭了上来。
男人耀眼的金发竖瞳和深色肤色,几乎一眼就能辨别身份。
简日曦眼神冰冷,不快地朝原斯说:“你最好别再胡言乱语。”
“我不是在挑衅谈郁,”原斯瞥着身旁的少年说,“我和谈郁的关系也许比你想象的更复杂一些……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着,他也执起少年的手,很轻地吻了下手背。
此时很多人都不着痕迹地望着这里,全场无人不识克苏的部下原斯,此时却见男人低头亲吻一个美貌少年的手,无不面露惊异。
在阶级分明的虫族社会,吻手礼是表达尊敬和爱慕的。
原斯留下联络方式之后就与部下离开了,谈郁今夜的目的达成,他手边的香槟也失去了意义,被他放在托盘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原斯,”简日曦搂着他的肩膀,忽然凑近了,“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找我呢,我可以帮你引荐。”
他长着金色竖瞳,认真而恶劣的时候就仿佛一条立起的蛇类。
谈郁看着他,思索着简家的背景和他提议的真实性,这时青年的粗壮尾巴已经缠上了他的腰,慢慢收紧,尾巴尖蹭过T恤下裸露的一圈皮肤。
“不要蹭我。”他皱眉,一把捉住了那条尾巴。
简日曦挑眉,模仿他的语气说:“不要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