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只想逗逗景晞, 没想到对方表情认真,似乎真的在回想什么悲惨的遭遇。
“全世界都认为我有病。”景晞透过车窗看着前方的夜色,“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病还是没病。”
竟然是这事, 迟尧把车开出去, 随口接:“臆想症?”
这事他本不想现在提。
到目前为止,小竹马死亡的事只是在景嵘那里听说, 他还没时间去佐证, 对这个“yao”是不是就是他自己, 也需要更多线索证明。
“他们认为他死了,但我认为没死。”景晞声音很淡, “只是看法不同,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我有病。”
迟尧:“因为他们有证据, 你没有。”
他想起那天莫名其妙的梦境。
梦里的才三四岁的景晞听到竹马死亡时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一个孩童该有的冷静。
一般而言, 有这种反应不外乎两种情况,第一种, 他对这个人是死是活根本不在意, 第二种,刺激过度, 身体启动自我保护,让他打心底拒绝相信这件事。
景嵘和白琦一看就是很宠孩子的类型, 结合景晞说当时双亲亡故不久, 儿子没了, 他们对这个唯一的孙子只会更加疼爱。
“yao”死了, 连他们都心痛不已, 可景晞却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拒绝接受事实, 会怀疑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很正常。
景晞:“他们也只是发现了他的随身物品。”
迟尧:“飞船都爆炸了,你还指望他能留下什么?”
“但我一直确定他没死,不是幻想,也不是猜测,就是真实的感觉。”景晞靠着椅背,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我只是无法接受,他死了却连块骨头都没留给我。”
迟尧对他这种说法感到诧异。
遗骨,是留给伴侣和家人的。
“你们认识时才四五岁?相处不过一年,哪来那么深的感情?”
景晞:“双亲去世后,他是第一个闯进我世界的人,我当他是亲生的哥哥。”
迟尧眼神一闪,“哥哥”三个字让他心情舒畅。
正要开口,就见对方转头看着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是了。”
迟尧:“…………”
什么意思?是他不配吗?
下午茶白请了。
迟尧笑得很有些咬牙切齿。
“也是,分开这么多年,感情再深也没了。”
景晞:“所有感情都会随着时间改变——”
还没说完,就被迟尧打断。
“好了,我不想听你和小竹马的情史,一点都不解压,完全没被安慰到。”
情史?
景晞:“……那你想听什么?”
迟尧想了想:“你当初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来接极影的案子?”
景晞看了他一眼:“你想听真话?”
迟尧:“嗯。”
景晞:“你保证不闹脾气?”
迟尧:“……”
景晞军校毕业时就已经是中尉军衔,进军部后本来是要专门负责对付变异野兽这块,也是他比较拿手的。
但好死不死,毕业后第一次出征的路上就遇上了极影抢劫现场。
那个时候极影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星盗团。
要赶着去荒星执行任务,景晞建议当时的黑虎指挥官以驱赶、震慑为主。
这种小星盗团一般吓一吓能老实很久。
&nb sp;可迟尧实在太欠揍了。
控制了黑虎的AI,把黑虎指挥官推下指挥席,让他当着众多军官的面摔了个狗吃屎。
杀伤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景晞因此被暴怒的指挥官派出去对付迟尧。
两人见第一面就打了一架。
景晞:“你知不知道当时黑虎的配备,可以把100个极影炸成灰?”
迟尧笑容散漫:“那又怎么样?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他们不能动手。”
景晞:“抢劫不是坏事?”
迟尧回想当时的事:“那群傻子自己送上门来,我只是随便教训了他们一顿,顺便拿点劳动报酬。”
景晞:“……”
抢劫还能解释得这么清醒脱俗?
不知道想到什么,迟尧轻笑:“要不是我,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上位?你二十多岁做上将军,我占一半功劳。”
景晞木着脸:“那我还得谢谢你?”
迟尧:“不客气。”
景晞:“……”
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星盗团竟然能控制大军团的AI,这事在军部造成了很大的轰动,不知道为什么还传到了外界。
极影的名字被挂在各大社交平台的顶部好几天,一般民众不想知道都难。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意外。
军团的AI根本不是一般人工智能可比,防御和安全系数都是顶级,怎么可能轻易被入侵?
结果接下来那一年,极影三天两头出现在头条,军方被弄得焦头烂额。
每次派去的军团都会被羞辱一顿,最后竟没有军团愿意请战。
对付这么一个星盗团,一个军团对付不了,要是联合几个军团,传出去又丢人,关键还不一定能拿下。
那时候,景晞已经被调到陈冰峰手下。
上头施压,这没人接的活就被陈冰峰扔给了景晞。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刚入军部不久的天之骄子,对付起星盗来竟然也很有一套。
后来,极影和飞龙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其他军团免遭厄运,高兴得只差烧高香拜拜。
迟尧对军方内部的事知道不多,被景晞毫无感情地陈述出来,莫名很有喜感。
迟尧:“我们算是互相鼓励,互相进步?”
景晞:“并没有。”
接下来两天,他们将标黄的区域都走了一遍,却没再有任何发现。
“是不是该把这个基地彻底搜查一遍?”迟尧问。
午后,两人坐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吃早餐。
迟尧手指一划,餐桌旁半空出现一张全息地图:“我总觉得还有问题。”
一个基地内发现两个有问题的研究院,并且其中一个还堂而皇之地存放兽化的标本,这其中涉及到多大的利益网不得而知。
“就我们两个人,效率太低,人多容易被发现。”景晞喝了口咖啡,“今天去查查那个甜品店?”
阳光下,景晞的手指节匀称修长,白得发光,迟尧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明明是自己的手,为什么景晞用起来好像特别好看?
“可以。”迟尧慢了一拍回答。
景晞:“如果你猜测得没错,那我们很有可能被盯上了。”
迟尧端过白瓷碗,捏了一小撮饲料洒在水面上。
养了几天,小金鱼比刚捡来时有精神多了,不过还是一样懒,能飘着就绝对不游。
&nbsp ;“你防护甲测试好没有?”迟尧随口问,“这几天突然降温,晚上出去活动有点冷。”
“冷?”景晞微微一顿,翻出这几天的天气。
并没有所谓的降温,这两天的温度甚至比之前还高一点。
他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变。
迟尧放下白瓷碗,抬眸就看到了他凝重的表情,竟然瞬间就明白了。
“……你上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景晞:“……”
见他沉默,迟尧低骂了一声,掐指算算:“按照以往惯例,再过个两三天我就能回去了,能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