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的火已经灭了,火焰并没有给这座建筑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只是原本雪白的石墙增了许多烟熏的黑色痕迹。
塞希图斯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他现在看上去非常狼狈,皮肤被火烧得焦黑,有些地方还露出了粉红色的嫩肉。
触目惊心。
这是非常严重的烧伤,就算是放在地球,也很有可能抢救失败。
谢依站在塞希图斯的身边,他刚刚用漂浮术把这个伤员带到了最近一个没有受到火焰波及的地方。
漂浮术真是一个好东西,至少在搬运伤员的时候能够有效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塞希图斯会死吗?
这个世界以他为主角,按照常理,他会经受许多艰险磨难,但这都是他通向王冠之路上的荆棘,会给他带来困扰,或许也会带来一些伤害,但是绝不会让他死亡。
就像手稿故事里写的那样,他终究会成为高不可攀的神圣帝王。
可是现在,塞希图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谢依原本的冲动在看到塞希图斯的那一刻消散殆尽,他应该尽到职责,这是他的责任,是他选择了这个职业之后必须要背负起来的责任。
塞希图斯是一个聪明的人,虽然手稿故事里很少描写,但征服一整片大陆,想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一定掺杂了数不清的刀光剑影,但是在故事里,塞希图斯几乎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他就连受伤都是有目的的。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刀尖对准自己,只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实现他预先设定的目的。
能独自对付二十多头成年狼的塞希图斯,真的会在这犹如闹剧一般的场面中疏忽大意,以至于被火柱砸成重伤吗?
谢依很怀疑这一点。
一个人的智商不可能突然下降,塞希图斯的伤一定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谢依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开始施救。
塞希图斯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会是一场针对我的陷阱吗?
我还要救他吗?
最理智的做法当然是放着塞希图斯不管,毕竟他可是一个被作者盖棺认证的变态,他行事残忍,睚眦必报,现在他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付出了这么重的代价,显然他一定有谋划。
而且谋划肯定不小。
就算撒手不管,谢依估计塞希图斯也不会死,他既然敢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就不可能不留后手。
可是,如果呢?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塞希图斯因为他的撒手不管死去了呢?
尽管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却也是存在的。
他的死对谢依当然非常有好处,但谢依要看着他死吗?
让这个未来的神圣帝王,巫师屠夫止步于此。
他现在是巫师,站在巫师&#30340
;立场上,塞希图斯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正义天罚。
他还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不必背负任何道德上的谴责。
谢依会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会靠着自己的天赋在巫师的团体中过得很好,偶尔的,发挥一下自己的善心,给一些勾起他同情的普通人施一些恩惠,得到感激和赞美,满足一下自己的道德感和虚荣心。
然后让看不见的普通人继续在泥泞里艰难求生,在贵族的皮鞭下苟延残喘?
这样可以吗?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普通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又不是普通人,他已经是个巫师了,不是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欠谁的,对不对?
但是……
塞希图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谢依咬了咬牙,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决定救塞希图斯,但保全自己是第一位,谢依把目光投向塞希图斯,提高了警惕。
他一边提防着塞希图斯,一边拿出他带着的治愈药水,治愈药水比较珍贵,用于制作治愈药水的最重要的一种药材已经被用光,谢依这次出来只带了一瓶,剩下两瓶他准备留给自己,预防回巫师塔路途上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塞希图斯情况这么严重,不知道一瓶够不够用。
谢依捏着塞希图斯的下巴,启开他的牙关,看了看他的舌头,又掰开对方的眼皮仔细观察,发现塞希图斯不是装昏迷,而是真的失去意识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直接把药水喂进去。
之前他之所以能直接给那些被石头砸中的倒霉蛋们喂药,是因为他们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还会有下意识的吞咽动作。
但是一个真正昏迷的人是不会自发吞咽的,谢依不能喂药,否则万一反流到气管里,塞希图斯要么窒息而死,要么药水顺着气管流进肺里导致吸入性肺炎,如果再感染肺部,那结果真是太美,不敢想象。
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必须要用到鼻饲管。
“真是麻烦。”谢依低骂一声,再一次检查塞希图斯,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丧命后就去准备需要用到的工具了。
塞希图斯明显是自找麻烦,谢依厌烦这种行为。
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他现在不是巫师,那么他也束手无策。
这么短的时间里谢依也没办法弄出特别标准的鼻饲管,只能勉强先弄一个能用的。
他坐到床头边,因为拿不准塞希图斯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保险起见,他还是遵守人设表演了一番。
“……如果不是你不能死。”巫师的声音阴冷而急促,带着些紧迫的气急败坏:“我真想这样让你死了。”
表演完之后,谢依也不浪费时间,简单的清洁了一下塞希图斯的鼻腔,润滑一下胃管,他抬起塞希图斯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让他的下颌尽量靠近胸骨,之后就飞快地将他临时制作出来的“鼻饲管”插好,再把鼻饲管的一端放进一碗水里,确定没有冒泡,没有错误插入气管中
后,就立刻拔开治愈药剂的瓶塞,通过一个小漏斗缓缓倒进去。
他很熟练,一整套动作只花去了不到一分钟。
之后就是“喂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