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轰鸣的掌声中, 叶舟有些尴尬的走上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他手上拿着一把绑着红色蝴蝶结的大剪刀,身后是绷直的红丝带, 台下则是几百名养殖场员工和领导。
叶舟记得他上一次当着这么多人发言,还是小学的时候因为踢球打碎了学校教室的玻璃,被罚升旗仪式的时候上台做自我检讨。
当时年纪还小,他一点都不紧张, 只是懊恼他准头怎么那么差, 球门离教室那么远还是踢到了教学楼, 而现在他早已成年,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叶舟只感觉到紧张。
他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杨国勤来帮养殖场剪彩。
但杨国勤最近在为了卖出光子炮四处推销, 经常不在落阳基地,他那么恳切的请求叶舟帮忙剪彩,叶舟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杨国勤早点说服其它基地的人,他也就能早点拿到钱, 解锁防护罩离开这里。
叶舟不想在一个位面停留太久,停留的时间越久, 回家的日子就越是遥遥无期。
叶舟深吸一口气, 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气后,面带笑容的说:“我第一次剪彩,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台前背的稿子现在已经忘光了, 我就脱稿吧。”
人群发出善意的笑声,叶舟轻松了些, 他继续说:“之前杨将军跟我说过, 养殖场只是走向正轨的第一步, 你……我们需要很多东西,养殖场、制糖厂、纺织厂,无数个厂,无数个岗位。”
“除了工厂,我们还需要学校,大型医院以及娱乐设施。”叶舟发现他每说一句话,人们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一分。
他们爱听这些话,哪怕他们自己可能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叶舟仔细回忆着稿子上的内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丧尸,像丧尸出现前一样,各个城市之前能自由往来,会有游乐园,也会有各种连锁超市……”
叶舟说着他的位面有的场景。
明明以前他觉得再正常普通不过的生活,此时说起来,竟然连他都觉得美好得像是幻想世界。
“人人都能接受义务教育,成年以前什么都不用担心,就算没钱也能申请助学金,家里穷也能在考上大学后申请助学贷款。”叶舟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真心的笑意。
“孩子们不用从小接受训练,不用还没成年就端起枪上战场。”叶舟说着说着,他看到台下有人红了眼眶。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过去”才是美好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他们生下来就处于“末日”中,有关“过去”的一切,要么靠资料,要么靠老人的口口相传。
在“过去”,只要好手好脚,人不懒惰,最差也能填饱肚子。
说到最后,叶舟自己都有点受触动,他觉得他所说的世界太不真实,太梦幻。
可他确实就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虽然他总能听见朋友们抱怨工作太累,工资太低,可也能听见他们对未来的希冀,讨论着怎么让老板涨工资,讨论如果跳槽,得怎么给自己争取利益。
或许还有贫困地区,或许还有因为种种原因在受苦的人,可总体来说是越来越好的。
叶舟在巨大的掌声中剪开了红丝带。
他和其他人一起看向他的身后。
匆匆搭建起来的养殖场并不大,也不够专业,不过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仅仅通了水电而已。
可没有一个人嫌弃它粗陋。
所有人都看着它,像看着什么得之不易的宝藏。
人们不怕吃苦,三十多年的苦,吃不了的人早就没了,他们怕的是吃再多苦都看不到希望,走在一条漆黑的,
暗无天日的且没有尽头的路上,才最可怕。
但只要黑暗的甬道中出现一点亮光,就足够让他们重拾希望,继续坚定脚步的走下去。
叶舟从木台下来,养殖场员工们陆续从他身旁走过,有些还跟他打招呼。
他们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叶舟的名字,也不知道叶舟的来历,现在基地里还有不少人都以为叶舟经营的超市是官方的财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冲叶舟露出笑容。
养殖场在正式运营的第一天就进入了正轨。
虽然在这儿工作的人都没什么经验,但他们足够听话,杨国勤简直把养殖场当军队,最大的要求就是令行禁止。
再加上有专业人士指导,过了好几天也没出什么事。
牲畜的损耗都在预料范围内。
杨国勤回来的时候还想找叶舟购买一批奶牛以及制作奶粉的机器。
同时也给叶舟带来了其它六个基地都要购买光子炮的好消息。
·
大概是因为快走了,叶舟这两天都没开业,超市不接待顾客,挂上了休业的牌子。
雇员们忙碌着在超市后门外支起桌子。
因为人多,也就没有做小炒,草儿娘熬着汤底做鸳鸯火锅。
其他人洗菜切菜,摆上酒水。
陈港也在其中,他忙得额头全是汗水,脸上却一直带着兴奋的笑容。
“你把汗擦擦。”钱兰有些嫌弃的叫住陈港,抽出纸巾给丈夫擦汗。
“妈妈。”女孩们手牵着手,她们第一次来超市,都不敢乱走,紧紧贴着母亲,小声询问,“我们想上厕所。”
钱兰看向陈港,陈港刚要指路,旁边的冯玲站起来:“我带她们去吧。”
陈港和钱兰一起朝她道谢。
冯玲摆摆手:“没事。”
她带着两个小女孩从后门走进超市后门,孩子都大了,能独立上厕所,她就让她们两个一起进去,她在外头等。
等待的时候,冯玲看向洗手间门口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脸色好了许多,不再蜡黄,嘴唇也有了血色。
这段时间她靠着同伴们的“救助”,几乎顿顿都有肉和大米饭吃,偶尔还能吃到蒸蛋喝到青菜汤,同伴发了工资后也会给她买糖,她的低血糖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以前食不饱腹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玉米饼似乎都成了记忆里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儿?”半大男孩小跑着过来,他怀里还抱着一箱豆奶,他发现冯玲在照镜子,挤眉弄眼地说,“怎么?在看自己有没有变美?”
冯玲做了个打人的假动作,翻了个颇有些活泼的白眼:“我在我脸色有没有变好。”
“我陪陈叔的两个孩子来上厕所。”
男孩羡慕道:“陈叔现在是混出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