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汽笛声在一片黛蓝色的旷野中响彻,蒸汽成白纱散开,笼住了半节车头。
终于抓到凶手的快车里显得一片欢声笑语, 每个群演脸上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好像凶手抓到一切就结束了。
从禁闭室离开,面色如常的花容径直朝存放杨侦探的房间走去。
满身血呼啦差的杨赞正在啃鸡腿呢, 旁边的工作人员示意花容来了, 他忙不迭地咬了一口鸡腿躺在床上装死尸。
花容跟门口的乘务员示意一下开门进去。
一股油润的烤鸡腿香气扑面而来, 花容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杨侦探,站在门口都能看到他不断蠕动的嘴。
杨赞边嚼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咂摸了一下花容的位置, 见她不断靠近,心中紧张,不由的加快咀嚼的速度。
“叔慢点吃, 别咬到舌头。”花容气定神闲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杨赞下意识想说没事, 一张口冷不丁咬在舌尖上, 疼得他嗷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跟花容大眼瞪小眼。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疼的咧了咧嘴,像是想起什么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东西转身塞到自己口里,重新躺回去。
花容有点破功的笑了,她站起身来,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面色沉重的走到杨侦探身边, 勘察着他这副血迹斑斑的身体。
她仔细看着脖颈的刀口跟血迹喷洒的方向。
以她多年的经验, 凶手必定是从后方袭击杨侦探, 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用利刃割裂他的脖颈, 所以杨侦探脖颈的中部伤口看着才会那么深, 那是力度最大的点。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击毙命,能谋杀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佣兵还把刀口划得这般深,首先可以排除安恬。
白、彭、旭三位侦探最有嫌疑。
花容心中暗忖这三位侦探跟杨侦探之间的关系,伸手稍微碰了一下杨侦探的下巴。
下一秒,杨赞就自动把口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完还看了花容一眼赶紧闭上。
花容定睛一看,是枚扣子,一枚防祖母绿宝石的扣子。她用纸巾裹着捡起扣子仔细端详,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叔啊,你说你,当初让我捡垃圾给你钱不行吗?非要落到这种地步。”花容将扣子装进口袋,打趣似的跟杨赞说道。
杨赞动了动嘴唇,想说话的样子,花容赶紧道:“不用尸变不用尸变,杨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
说着,她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把桌上最后一根烤鸡腿拿走。
她走后,杨赞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跑到餐桌前,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对着镜头痛心疾首地喊道:“我烤鸡腿呢?!”
摄影师:……
杨老师您就指望这点东西活了吗?
离开房间,花容啃着鸡腿直奔余彭义的卧室。此时所有人都在餐厅聚会,快车过道里都没有什么人,走到半道倒是碰上了穿着白礼服的列车长。
看到容侦探,他脱帽示意...
,亲切道:“我们正准备了一场欢庆宴,让大家放松一下忘记快车上发生的不愉快,容侦探何不跟其他人一起呢?”
说着边想带她去餐厅。
花容抬手制止他的邀请,淡声道:“凶手还没有找到,欢庆宴开的未免有些早了。”
列车长眉头一皱,带了丝困惑道:“杨侦探是被星侦探所杀,而迪夫又被杨侦探所杀,如今星侦探已经被关在了禁闭室里,这件事难道没有解决吗?”
花容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的小胡子尖,颇为神秘的说道:“我是一名侦探,在案件发生期间,怀疑一切是我的本能。”
说完,她绅士的朝列车长行了一个礼,阔步离开。
列车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来到余彭义的房间花容顺手将鸡骨头扔进垃圾桶,洗干净手开始站在客厅内做出沉思状态。
控制室的导演组看着她这幅样子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瞧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总导演哼哼的笑了起来,花容现在有多苦恼,他们就有多开心,悬疑节目轻易解开那还叫悬疑吗,这次在剧本上他们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看着吧,难死她。”总导演笑的无比畅快,监视器里一脸沉思的花容起身。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顿了一秒低头看向地面的长毛地毯。
豪华快车卧室的地面上全铺着厚实的长毛地毯,脚踩上去软到不行,花容抬脚在桌面下、椅子下的地毯上左踩踩右踩踩,突然她身影一停半跪在地上,一把将阅读区小茶几下的用来分区的地毯掀开。
镜头下移,一件黑色的风衣平整的铺地面上,大衣虽是黑色的,但上面的血迹却十分明显,花容看到它,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她掏出白色的手套戴在受伤,将大衣拿起来抖了抖,翻开一只袖口,上面本该是三枚宝石扣子,如今却只剩下了两枚。
花容拿出口袋里的那枚从杨侦探口中找到的线索一对,宝石纽扣无论是颜色跟样式都显示着,他们出自同一件衣服。
证据获得一。
“彭侦探的想法果然好猜。”半跪在地上的她轻松的扯着嘴角。像余彭义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往往是拐着弯,稍微想一下便能在这房间里找到。
听到她这轻松的语气导演组甚是迷茫。就余彭义还好猜呢,那其他人是不是更好猜?!
总导演看着花容起身,闲庭信步地朝下一个房间走去,内心没来由地升上来一丝紧张。
果然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三个房间内,花容根据每个人的性格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各种被费尽心思藏起来的证据,找完她又在十二节车厢内逛了一圈,顺便还去了绑架犯迪夫的房间,一进去房间漆黑,她想开灯却发现开关好像坏了,只能跟路过的乘务员借了一盏烛火查了一遍,虽然没什么发现,但看着毛毯的些许血迹可以推断出,迪夫真正遇害应当就是自己的房间。
理清事情经过的花容在昏...
暗的烛火光中睁开双眼。
凌晨三点,正是昨晚上迪夫先生遇害后被发现的时间,正在睡梦中的乘客们忽然被列车长挨个通知,叫到了安放杨侦探尸体的房间,说找到真正凶手了。
一听这话,原本睡意沉重的侦探四人一下子惊醒。
房间内群演已经聚集,大家缩在房间一脚窃窃私语着讨论着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
匆匆赶来的四名侦探推开门,薛邵旭看了一圈没发现花容,不由的朝列车长质问道:“凶手不是星侦探吗?这案子已经解决了!”
安恬连忙点头,虽然很对不起让季星寒背锅了,但节目组说了如果能从这案件里脱身,便可以获得昂贵的珠宝!!
“既然找到了就不要耽误大家休息嘛。”她有点忿忿道。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叶子白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眼泪。
“抱歉实在是抱歉……”列车长鞠躬道着歉。
“谁说没事的,凶手不还没找到吗。”花容推开房门,拿着一堆东西的她出现在大家面前,冷眸扫视着四名侦探,只把他们看的浑身发毛。
“难道凶手还另有其人不成?可是杨侦探的手中明明握着星侦探家族的徽章啊。”余彭义老好人般站出来,温和的劝着。看似劝和实际上提出了质疑。
他笑着,目光在看到容侦探手里的大衣时,和蔼和亲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花容将搜寻到的证物摆放在靠窗的桌面上。修白色的手套裹着细长的手指将一个个沾满血迹的证物一一摆起。
看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除彭侦探外,原本镇定的三名侦探面色大变。
安恬看着那沾满血迹的抱枕浑身打了个冷战,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花容,她明明都重新套了一个枕套了,为什么还能被发现?
是不是导演组告诉她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房间里那么多抱枕就它看着最紧绷还故意藏在其他抱枕下面,这不引我注意吗?”花容提起这抱枕无语道。
这颇为嫌弃她藏东西技巧的语气,让安恬嘴角抽搐了几下。
花容扔下抱枕,面朝一脸懵逼的群演们,高声道:“现在我将重新还原迪夫与杨侦探遇害全过程。”
话落,群演们瞬间惊疑不定,按照耳麦里的提示声讨论着。
“迪夫不是杨侦探杀的吗?杨侦探虽说真凶另有其人但这也可能是他的狡辩啊。”薛邵旭面色有些发白,讪笑道。
花容猛地看向他,唇角微微笑起,“你怎么知道杨侦探说过真凶另有其人的?”
“我、我……”薛邵旭刚要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噎住了。
花容摸着小胡子走到他面前,淡声道:“你当时跟着列车长去搜索房间,可没有听到杨侦探说的话,除非……有人跟你互通了消息。”她说着,朝安恬、叶子白睨了一眼。
叶子白第一次跟花容作对,被她一撇,腿都开始发软,这还没揭发呢,人就先虚了。
“为什么互通消息呢,毕竟是一起作案的同伴自然要一致对外咯。”花容后退一步,欣赏着薛邵旭&#30340...
;脸色变化。
“前天晚上十二点前后,杨侦探去禁闭室找迪夫,质问迪夫詹姆斯的尸体在哪里,迪夫借故让杨侦探打开禁闭室又让他去四号休息室等候,杨侦探在四号休息室等了两个小时,没有等来迪夫的他先行离开,而此时的迪夫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内遇害了。”
四名侦探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安侦探带着存有巨款的银行卡来到迪夫房间,迪夫本就在勒索她的伯爵丈夫见到她带着钱来,看她一人前来自然欢迎,放松了警惕,被冲进屋的薛邵旭一刀捅在身前,安侦探用抱枕摁在了迪夫的脸上实其窒息,和旭侦探还有彭侦探三人一人捅了迪夫数刀,这也就是为什么刀口深浅不一的原因,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捅的!为了泄恨甚至还把他的脑袋放进了壁炉里焚烧。”
“如此种种,你们以为这样迪夫便死翘翘了,但是没有想到的事,迪夫没有死甚至拼着一口气打开了房门,爬了出去想要寻求帮助,他是幸运的很快就遇到了人,同样也是不幸的,他遇到了白侦探。”花容转身看向叶子白。
叶子白猛地被点名,浑身都激灵了一下。
“你看他衣服认出了他就是杀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迪夫,所以面对迪夫的求救你视若无睹甚至将刀插进了他的后背,这也就是为什么后背的刀口竟然正好卡在了上半部分,迪夫有一米八七,这个位置的刀口站着可刺不到这么深,除非他趴着。”
花容慢条斯理地继续分析道:“将他杀害后,你本想拖他会自己的房间,但是你忽然想到自己在车尾看到的一幕,于是将趁着半夜过道没人将迪夫的身体运到了四号休息室,顺便用床单将沿途的血迹全部收拾了干净,甚至还将迪夫的房间也收拾了一遍,我想对于一个以前靠清洁工为生的白侦探来说,这事情做的轻而易举。”
“你跟杨侦探关系不错知道他随身携带了安眠药便潜入他的房间将安眠药偷来放入四号休息室的酒杯里,做完这些事情,你重新回到了车尾,等待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然后就可以出去当做指认杨侦探杀人的目击证人,我说的对吗白侦探?”花容跟他问道。
白侦探呼吸微粗,身边三个侦探脸上有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闪过,怪不得呢……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我真的在车尾放风呢!”白侦探磕磕绊绊道,紧张的眼眶微红。
花容摸着小胡子指了指那边藏在被子里的血迹床单以及各种清洁用品,看叶子白仍然不服输的小模样便道:“我刚才去了一趟车尾发现那里的门是好的,你说过因为门坏了打不开所以耽误了去找杨侦探的时间,但事实上门是好的,你在撒谎。”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我当初发现你站在迪夫尸体面前的状态很不对,连旭侦探第一次看到那尸体时都吐了,你却没哭没吐让我感到非常的怪异。”花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子白,他当时反应太不对劲了,所以她留心了挺久。
叶子白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哭喊道:“都怪导演组非让我真&#...
30340;来一遍!!”
那夜,懵懂无知地叶子白被导演组指导着,亲自抱着迪夫的身体来了好几遍,又是转移尸体又是灭迹地,他第一次看到那逼真极致的尸体人当时就吐了,但是要是连续面对面看上个十几次,再怕也就习惯了……
叶子白揉着眼睛哭诉道:“无良节目组,我现在还做恶梦呢呜呜呜……”
其他三人无语的看着叶子白,好家伙你这不打自招了!
花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欸,这情绪就对了。
列车长看到确凿的证据当即让乘务员将这四人逮捕。
除叶子白外,其他三人纷纷喊着冤枉。
“我们到哪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被抓了那珠宝怎么办?!安恬着急忙慌的大叫道。
列车长下意识道:“他不是还爬出去寻求帮助的吗?”
“因为、因为他是假死!”安恬灵机一动喊道。
旁边的余彭义叹了口气,这脑子别说杀人了连自救都难。
薛邵旭也在跟花容辩解到,花容压根就不想听他如果细白的,紧接着道:“迪夫的案子讲完了,接下来便是杨侦探的案子。”
“杨侦探说看到了真凶,他很有可能去禁闭室找迪夫的时候看到了四位侦探中的一位,至于哪一位呢,彭侦探是你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