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江熙沉回头看他。
管家咳了一声,没敢看他,少爷有多凶他又不是不知道。
江熙沉皱起了眉毛:“说。”
管家硬着头皮道:“……小的本来是要帮您换的,您死活拽着腰带不肯,还把自己翻过去埋在被子里了,小的把您拽出来,您说、说……”
江熙沉丝毫不相信这是自己,不以为意道:“我说什么了?”
“您说……您说……”
江熙沉皱眉:“吞吞吐吐干什么?不会说话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有话不直说的。
管家一缩脖子,把心一横:“您说不……不是萧、萧景闲不、不能帮您脱……脱……”
他心虚地不敢看江熙沉,江熙沉自从听到这句话就僵在那里,过了好几秒,脸腾得红成了一片,怒道:“你胡说!你胡编乱造!!”
“是是是!!小的胡编乱造!!小的什么也不知道!!”
江熙沉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羞怒地指着他:“什么也不许往外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姑爷和少爷长长久久!!”
“你……!”江熙沉气得手都发抖了。
管家抱着头一溜就跑出去了。
江熙沉立在那儿,好半天振作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捂了会儿脸,他这辈子都不喝酒了。
恨恨地就要换下衣服,一低头却瞧见了腰间陌生的玉,顿时心下一警,什么情绪都忘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去之前戴的分明是萧承允那块,这若是丢了,倒是麻烦事一桩。
这又是谁的?怎么会戴在他身上?
这事离奇。
江熙沉皱眉,伸手去解那块玉,解了一会儿都没解开,这居然系了好几个死结,他越解越不耐烦,解着解着手上动作忽然慢了慢,脸慢慢地就红了。
这点小事都要不依不饶斤斤计较的只有萧景闲那个混蛋了。
还系那么多死结。
他怎么那么小气,他还坏了他的好事!这下好了,他还要被禁足,好好的机会错过了。
江熙沉赌着气,后知后觉,昨夜他最后见萧景闲分明在宴上……
他蓦地低头,那这块玉……
难道他后来醉了遇到了他?
那自己说什么没?
江熙沉莫名就有些慌,他好容易将玉解下来,心不在焉地扫了两眼。
这是块红玉。
男子配玉是大殷习俗,不过不同色泽的玉倒是有不同的讲究。
白玉白璧无瑕,君子器重,佩戴者多注重人品自身修养,绿玉多身份贵重,大气沉稳,和翡翠同理,至于红玉,倒是极少见,还是未经打磨样式的红玉,毫无匠气,浑然天成,质朴漂亮。
江熙沉识玉,这块玉光看色泽就价值连城,比萧承允送他的那块贵多了,自然不是萧景闲昨日宴席上别在身上的那块白色貔貅。
...
自己总不可能是去了他府上,那他没事随身带块红玉干什么?
江熙沉摩挲了好一会儿,从开着的窗往外看去,又看到了门口的守卫,冷着脸把它塞进了放饰物的匣子。
都赖他,为点小事斤斤计较,害自己又禁足了,这下不知道要禁足几天了。
一天一千两,早晚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这么想着,江熙沉瞬间开心了许多,他有些担心萧承允那块玉的去处,又觉得多想无用,认命了又在架子上翻小人书,看着所剩无几的小人书,叹了口气。
以前总忙,忙得不可开交,充实又累,现在闲,闲得要长草了。
**
萧景闲一回到府上,陶宪就见他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案前,甩开衣袍下摆就倾身拿起毛笔,急得都来不及坐下。
萧景闲其实才二十一岁,其他少年郎胡作非为的时候,他却在干惊天动地搞不好要杀头的大事,虽然斗蛐蛐逛青楼的事因为伪装估计没几人比他擅长,但也不是真好这个,外头如何吊儿郎当不正经缺德,内里本质还是个沉稳重情有风度的,陶宪还极少见他这样不顾形象,和一边的罗明对视了一眼。
之前府上招人,萧景闲的人伪装成受雇的,就一个个慢慢到他府上来了,旁人并不知晓罗明是他的人,罗明在外只是个仓库清点。
那边萧景闲提着毛笔,却迟迟不动,反倒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跟握箭似的就两手握住了毛笔,坐在那里一脸过于天真无邪的笑,落在罗明和陶宪眼里就有些诡异。
自家主子有多腹黑,他们可是知道的,笑成这样还真……
罗明在陶宪的致使里,咳嗽一声,靠近萧景闲,萧景闲面前的宣纸上还是空无一物,倒是宣纸边上摆着一块纯白圆玉,玉的中央有条裂缝。
罗明愣了下:“这好像是二皇子送给江熙沉的那块?”
萧景闲止住笑,回神,应了一声。
“怎么在王爷这儿?”
萧景闲一笑,那笑颇有些少年郎的顽劣在里面。
陶宪在罗明的告知下,好容易接受了主家就是江熙沉,也接受了那个让自家主子委屈地抹眼泪的是他折腾了老半天要退婚的人,这会儿见他迟迟不动笔:“王爷要写什么,陶宪帮王爷写?”
萧景闲摇摇头:“这只能我自己来写。”
陶宪愣了愣,这对话着实有些熟悉,他佯装若无其事道:“王爷莫非要写给江熙沉?”
萧景闲白了他一眼:“我给他写信做什么,我要想他了我直接跳进去看他不就好了。”
“……”陶宪心道有道理,又道,“那……”
萧景闲一笑,那笑莫名有些缺德:“写给本王的好皇兄。”
罗明望了眼边上那块白玉,机灵道:“二皇子?”
萧景闲挑眉,不再说话,拿起一边瞧了老半天的一张皱巴巴的宣纸,照着上面的字就开始写。
写出来的字字字娟秀文静,和边上皱巴巴的宣纸上的如出一辙。